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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无人能留

夫人的暗夜 MistQueen 2424 2025-07-24 03:53

  台北信义计划区,深巷里有一栋四层独栋宅邸。

  建筑线条简约利落,整体以灰白为主,大片玻璃窗反射着都市的夜色,与周围热闹格格不入。

  屋外一排修剪整齐的梧桐树叶,在清晨细雨中微微颤动。

  这里,是唐雅薇的地盘——一个藏身于城市暗角的孤岛。

  屋内一如屋外的低调,灰白色系统柜、无声自动门、每一寸地板都干净到毫无脚印。

  墙上挂着几幅抽象画,色调冷淡,仿佛每一笔都在宣示主人的理性与克制。

  大理石餐桌上仅摆放着一只玻璃花瓶,插着三枝白玫瑰,刚刚好、不多一分。

  这一切的秩序,是四十五岁的女主人唐雅薇“唐氏建设集团”的董事长,亲手打造。

  她出身南部建设世家,离过一次婚,如今独居这栋房子,偶尔有女管家与佣人轮班照顾,但这里真正长待下来的佣人,从未超过半年。

  这天上午,空气里带着雨后的潮湿。

  女管家脚步轻轻地走到三楼书房门口,神色紧张地敲门:“夫人,新来的临时人选已经到了。 您要现在见吗?”

  书房内,唐雅薇正坐在落地书墙前。

  她一身灰黑丝质衬衫,肩线柔中带锋,左手修长无名指戴着一只黑曜石戒,指尖敲击台面时发出清脆的声音。

  她没抬头,只是语调平稳:“叫她进来。”

  窗外雨声细细,书房里却安静得让人窒息。 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短发女孩穿着白灰色制服,稳稳地走进来。

  她就是沈靖宜——十九岁,台师大心理系大一,因家中经济紧迫,课余工读补贴生活。

  短发干净利落,皮肤偏白,身形偏瘦,黑眸有一种静默的深度。

  制服干净,袜子雪白,鞋子擦得一尘不染。

  女孩站直身子,双手自然交握于腹前,语气不急不缓:“唐夫人您好,我是今天起负责您这时段的家务助理,沈靖宜。”

  唐雅薇并不立刻回应,只是目光打量:脸、领口、手指、最后落在脚下——白袜黑鞋,每一处都挑不出毛病。

  空气里只剩彼此的呼吸声和窗外雨声。

  “学什么的?”她问。

  “心理学。”靖宜答。

  “家事做过几年?”

  “从国中开始,自己生活自己顾。 住校、打工,这是我第三个长期家庭单位。”

  唐夫人不发一语,只微微收紧手中的黑曜石戒。

  她见过太多表面坚强、内心渴望讨好的佣人,但这女孩的冷静像是一面镜子——无声地把所有人的情绪反射回去,不给任何人表演或怜悯的余地。

  “我不习惯有太多问题,也不喜欢被打扰。我需要的是准确与效率,不是同情和表现。听得懂?”

  “明白,夫人。”靖宜平静点头,语气不卑不亢。

  唐雅薇的指节有意无意地敲了敲桌面。“试用期一周。如果让我不舒服,你马上走人。”

  “了解。”靖宜微微低头,声音干净。

  这一刻,书房里安静得只听得见时钟的滴答声。窗外的雨声,像一层薄雾笼罩着两人,时间仿佛静止。

  接下来的几天,靖宜像幽灵一样在屋内穿梭。

  擦地板、收拾书报、归整文件、准备茶具,每一项都无声无息。

  她不与女管家闲聊,也不主动找唐夫人交谈。

  做什么都快、准、准确到几乎像预知未来。

  唐雅薇偶尔在一楼大厅看报纸,总会无声地看到那双白袜一闪而过——有时是书房门边、楼梯拐角、厨房玻璃窗后的倒影。

  每一处都安静得不像是有“人”存在。

  女管家私下跟唐夫人报告:“这女孩做事实在没话说,就是太安静了,感觉有点……让人不自在。”

  唐夫人淡淡说:“安静有什么不好?只要不要出错就行。”

  但她心里很清楚,这份安静太精准,也太过分。

  比起被服侍的舒服,她反而有种被监控、被观察的隐约焦躁。

  周三下午,雨停了。唐夫人刚结束一场线上董事会议,脸色有些疲惫,眉宇间带着压力。下楼时,正好见到靖宜从厨房端着一壶玫瑰花茶走来。

  空气里有淡淡的花香与热水蒸气混合的温度。茶壶玻璃映着阳光,水波微晃,桌面干净得像新擦过一样。

  “我没说要喝这个。”唐夫人语气带刺。

  靖宜低头答:“是夫人上周周三这时段喝的茶,水温七十五度,您曾说过这样不会涩。”

  “你很会记。”唐夫人目光锐利起来,“但我不喜欢人太聪明。”

  “明白。那我之后会等您开口。”

  靖宜说完,把茶轻轻放在边桌上,退后一步,双手交握于后,眼神平静。

  餐厅与客厅之间只隔一道玻璃拉门。

  阳光透过落地窗在木地板上投下明亮斑驳的光影,照得花茶壶如同宝石。

  唐夫人站在桌前,对面就是靖宜,背后是大片书柜与安静的墙。

  整个空间安静得像一座图书馆。

  连空调出风口的低鸣、时钟的滴答、远处庭院风铃声都能分辨得一清二楚。

  而靖宜的站姿,就像无声的守门人——丝毫不动,却把主人的所有情绪都映照回来。

  这个举动让唐夫人一时语塞。

  她原本打算用一句尖锐的语言刺穿对方的“伶俐”与“主动”,但靖宜的退让里没有讨好,也没有卑微。

  她像一面无色的镜子,把唐夫人的每一个情绪都照得赤裸裸,却没有一丝评价或攻击。

  这比反驳更令人难受。

  晚上,唐夫人一个人在卧室换衣服,窗外夜色深沉,灯光照在梳妆台的那杯花茶上。

  她没有喝,却也没有吩咐人收走。茶早已凉透,杯身还带着热水刚倒下时细心擦拭的痕迹。

  她站在窗边,手指轻抚着玻璃,外头城市灯火闪烁。

  她忽然觉得胸口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刺痒感—不是怒气,而是像被人“看穿”,却又无从反击的羞辱。

  她从来没有在自己的屋子里有这种“被观察”的不安全感。

  那是一种来自被观察者的羞辱感—一种完全不能用语言反击、甚至连情绪出口都没有的心理压迫。

  她不懂这感觉从何而来,只知道今晚无法入眠。

  她躺在床上,脑海里反复出现白天的画面——那双白袜、安静脚步,光线下整齐如计算机般的步伐,每一步都像在悄悄踏进自己最私密的领地。

  她不愿承认自己慌乱,但手指却紧紧抓住床单,像是想从什么东西里逃开,却又无法挣脱。

  “不过是一个佣人……”

  她在黑暗中低声呢喃,声音里却混杂着从未有过的无力与不安。

  无声的对峙与镜像般的观察,让这个以秩序和冷静着称的女主人,第一次在自己的堡垒里感受到一丝危险的刺激。

  她不知道,这才只是“暗夜”的开始—那个少女带来的改变,还远远没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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