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城神圣医院拥有世界一流的神经科学,问鼎投资了神外的一个研究项目,就跟梁焉非的病有关。
无论如何,梁焉非会恢复意识,或早或晚,只是时间问题。
梁焉非跟在她身边,梁却来电话问他问得不多,他总会捡最重要的,了解清楚就不会继续问了,他知道培春霞会照顾好他。
她在总部也并非闲人一个,不可能一整天全扑在梁焉非身上,好在培春霞一天天教,他也学乖了不少,不会一天到晚非要黏着她,也不会动不动用眼泪示威了,培春霞有时候忙起来不着家,梁焉非就总坐在窗边抱着腿等人,脑袋枕在膝盖上昏昏欲睡,听到开门声又瞬间被唤醒,两步作三步跳到门口欢迎姐姐。
他变了一些,爱姐姐这点倒是始终如一。
他们是双生子,严格意义来说培春霞并不算他的姐姐,只是先他一步来到这个世界而已。
梁却在垃圾堆边上完成了第一次分娩,徒手拽断脐带后就把新生的婴儿扔到了垃圾箱的破碎绒毯子上面,再没看过一眼,一声高过一声的响亮啼哭没让他心软半分。
他是想把第二个孩子也一起扔了的,可他似乎对母体更加依赖,生了大半夜都没能让他出来,他被折磨的生不如死,小臂上有块肉都被他自己咬烂了,肚子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他甚至怀疑这个小祖宗是不是已经死在了他肚子里。
眼看天就要亮了,他没办法,只能抱着瘪下去一半的肚子再次踏上逃亡之路。
他给孩子取名焉非,这是梁却想对自己说的。
如果说首都是统战区的中枢,那么沿海的港城就是整个西南统战总部的南大门,是负责对外交流的窗口,仍然保持着高度的繁华。
深秋的时候,培春霞请假带梁焉非飞过去看病。
他以为培春霞是带他出去玩,一路上都很兴奋,不是想买这个就是想吃那个,培春霞觉得他在医院多少会遭罪,想要什么都尽量满足他了。
神圣医院并不繁忙,是一家主科研次治疗的医院,医疗资源并不对公众开放,服务对象很有限。
走到医院的时候,梁焉非的情绪明显低落了很多,医院都大差不差,不至于因为它自带阶级性就把大厅整容成非主流酒店,梁焉非认得这种构造,在模糊的记忆中这并不是一个好地方。
他抵触,但没反抗,任由培春霞牵着他的手,走在慢她一步的身后。
“啊!”
梁焉非惊呼,几个黑衣保镖时刻关注着少爷的动向,听见声音就朝这边看过来。
他们是分散的,跟得不近,梁焉非不喜欢生人。
培春霞离他最近,也听见了,问他怎么了。
“小蝴蝶,没有了……”他低头,踟蹰着说出这句话。
培春霞往下看,出门前给他系的鞋带有一边松开了,粉白的鞋带垂在地上,像只耷拉着耳朵的丧气兔子。
PUMA的鞋带不太容易松的,他今天真的很开心。
她很自然地蹲下身,把鞋带扯起来绷紧,手上翻飞挑动了几下,很快就熟练地打好了蝴蝶结。
“好啦,小蝴蝶回来了,我们走吧。”
医院门诊大厅里医护人员加上来问诊的,人不算少,培春霞给梁焉非系鞋带的举动引起了好些人的侧目。
她不再走在他前面,而是把他牵在身边。
刚走出没两步她就被人拍了一下肩膀,转头看到是个身穿长风衣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帽檐压得很低,只能看见他白玉般的下巴轮廓。
她瞬间就警惕起来了,保镖也在不动声色靠近。
他始终没有抬头,捡起培春霞的身份证递给她,没等培春霞说谢谢他就转身不见了,快得像是个轻飘飘的梦。
培春霞摇摇头,并未过分在意这个小插曲。
倒是梁焉非有点异常,隔一会就回头,似乎想寻找那个转瞬即逝的身影。
接诊的医生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主任医师了,不仅是神外的名手,在心外科也享有盛名,外科最难的两门手术,他还是个双修,简直神仙。
他的办公室在二十四楼,门的对面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站在那里可以俯瞰到大半个港城。
这个医生身上没有任何医术增强的刻板特质,有的只是一双藏在银色半框眼镜后的温和的眼睛,在看到她后,主动朝她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您好,培女士,我是李遇乐,梁先生的主治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