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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三章:运气真好~

  当许念安然无恙的从那个房间出来,在暗处的哨子都露出了略显错愕的表情。

  他们准确的判断出来,不是这个少年在强装什么,而是真的毫发无损……那位以杀伐果断,又不缺谋划的男人竟然这么放过了一个涉及自己儿子之死的少年?

  而且这个少年还是平平无奇,看上去连个靠山都没有,单枪匹马,仿佛只有烂命一条。

  而当他走到庄子门口的时候,许念回过头就能看到谢邕正在不远处的轿子里注视着自己,他并不知道对方这古怪的眼神代表什么,可能是不甘心?不理解?还是说……他觉得两人日后再会想见?

  其实许念并不想和这些人打交道,太过复杂的人心不是没有能力去探究。而是将这些东西全都探究清楚之后,你的苦恼非但不会减少一点点。没有什么意义,徒增烦恼罢了。

  当许念离开。

  谢邕来到了那件房间的门口,房门没有为自己打开,仿佛是一道天堑摆在了面前,说来可笑,不管是不是父子的关系,和这个男人之间永远有这么一扇门。

  好像不得到他的认可,这扇门就永远不会为自己打开,哪怕现在三弟都已经死了……

  谢邕知道,这是关于一个儿子的幼稚情绪,而谢家这样的家族里,是绝对不允许出现这么幼稚的情绪。很小的时候父亲就教会自己一个道理。

  到了某个阶段,不管是自己还是身边的一切,都是一艘巨船上的零件。

  看起来不重要,但是任何一个不过关的零件都有可能导致这艘巨船的沉没,所以绝对的理智和绝对的实力是这个地方唯一信仰的东西。

  “父亲。”

  谢邕低着头隔着这扇门说道。

  里头沉默了片刻,“他走了?”

  “是,父亲他走了。”

  “你想问什么。”

  自己的父亲似乎一切都很了解,随着年纪的变大,他好像出现在庄园里其他人面前的时间越来越少,但是丝毫没有人怀疑他对整个谢家庄的掌控力。

  不久之前有一伙人意图从谢家庄偷走一件价值连城的珍宝,但是哪怕只是想偷一个东西,都被事先预料到,通过那位陆先生的提醒,谢邕知道实际上是这个男人的命令。

  于是他就清楚一件事情,在这个庄园里头,只要他不死,那么就没有人能真的做成任何大事,不管是好还是坏。

  谢邕低下头轻声问,“父亲……为何要放他走?”

  里头的男人这次没有对自己的二儿子隐瞒一切,他平静的说,“有些事情我可以告诉你,比如你弟弟的死和他们的确没有关系。”

  “可是……这不是唯一的理由吧?”

  “哦?为什么这么觉得?”

  谢邕其实有些忐忑,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但是对方既然这么说了,谢邕也就冒着可能被教训的风险说:“因为真相不是很重要……绝对的威严更加重要。”

  “呵呵呵呵……你真的长大了。”

  里头的声音如此说道,谢邕知道自己说对了。

  他没有乘胜追击继续追问下去,而是像一个虚心的学生那样,耐心的等待里头的男人为自己解答。

  “的确啊,看起来真相是什么不重要,而是得罪了谢家庄必须付出代价这个规矩更重要。但是有个人情必须给,悬月宗那个老头的面子,我也得给。”

  “他是悬月宗的人?不像啊……”

  谢邕对对方那气息的感觉本能的反应告诉他,那不应该是悬月宗的弟子,因为他的气息太古怪了,至少在别的地方都没有见过。

  “总归是有些关系的……当然,他本身的存在也很有趣。儿子啊,强大并不绝对是独来独往,错综复杂的人情关系更是重要。”

  “那……三弟的事情呢?”

  谢邕抬起头问道。

  里头沉默了很久,然后出现了谢渊的声音:“今天就下葬吧,这几天你为他守灵。”

  “……是,父亲。”

  谢邕知道了对方的意思,看起来这件事情,好像就这么算了。

  其实也不尽然,因为有些人总归是要付出代价的。

  不管是监管不力,还是看护不力,都是罪名,只不过那些人的生死,谢邕不会在意。

  ……

  云溪州的北面驿站可以说从这里开始就是彻底的通向北方,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搬运货物的,甚至是属于官家的马车都要从这里经过,自然是鱼龙混杂。

  在这里的一家茶摊上,已经连续几天出现了一个引人注目的年轻女子了。

  她有着让人过目不忘的容颜,但是也有着火爆的脾气。

  那些自诩风流倜傥的公子哥,亦或者自觉潇洒强大的年轻侠客看到这个女子独自一人坐在茶摊上,无一不是上去借着各种话题搭讪一二。

  但是这个女子从来都是不客气,连谢绝好意这样的委婉拒绝都不是,简直就是不给人任何面子,让那些风流的年轻人一个个无不是脸色难堪的离开。

  甚至有人临走之际还忍不住骂骂咧咧。

  不过这些都没有动摇这个女子不管风雨,总是如期而至坐在这里喝一杯茶,却从白天喝到傍晚的事实。

  后来逐渐有人终于明白,她在等待一个人。

  而这些人,都不是等待的那个。

  既然是等待,就证明这个人早就存在,而不是他们这样的萍水相逢。

  只是等待是这个世界上最困难的事情,一方面太多的人无法坚持到底,所谓沧海桑田只是虚妄的誓言。

  另外一方面则是被等待的那个人或许早就失约,甚至想不起对另外一个人而言这无比重要的誓言。

  其实早就过了约定的期限了,南宫菱觉得自己是一个耐心有限的人,最多只能等待两天。至少……当时是这么认为的。

  只是没有想到的事情是,自己的耐心似乎是比想象的要长。

  这是第三天?还是第四天……其实她已经不知道了。

  也不太想去思考这个问题,因为思考下去,只会觉得烦躁。她很有自知之明,不会陪着许念进入谢家庄也知道,如果真的发生什么事情,自己大概是没有机会离开那里的,不是什么不拖累对方之类的借口。

  那些只是借口,真心的成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是另外一方面,自己似乎出现了罕见的矛盾的心里情况。

  觉得就这么真的走了……不近人情,或者说自己根本过不去,自己总得得到一个消息。

  不管对方是活着还是死了,得到这个消息,她好像才能安心的离开这处驿站。

  可是这么多天了,这个消息仍然没有传来,她也屡次扪心自问,自己到底能等待多久。

  没有人可以无休止的等待下去,何况看起来根本没有一点指望,他能活着出来……几乎是奇迹,哪怕他之前已经屡次创造奇迹了,但是人们总是会下意识的认为,奇迹不会接连出现。

  上天没有那么好心,应该是一个善于玩弄人心的阴谋家才对。

  她喝完这杯茶就要回去了,一个不大的客栈,简单的休息。

  可是此时此刻傍晚已经快要到来,连那夕阳的颜色都暗淡,周围的路人几乎已经没有了。

  连茶摊的老板都笑呵呵的走过来,老实憨厚的男人笑着说,“姑娘,今天就差不多了。”

  南宫菱也知道,她留下碎银子,她的出手阔绰或许也是这位老板如此和气的原因。

  只不过在临走之前,老板问了一句:“姑娘明天还来么?”

  南宫菱想了想奇怪的转过头看向他:“为什么觉得我明天不会来?”

  老板笑呵呵的指着一边的驿站说道,“这里是驿站啊……所有人都是行色匆匆,对所有人而言这里只是一个暂时落脚的地方。除了我们这些营生的人之外,哪有人会真的在这里留下呢。姑娘啊,等不到就别等了。”

  南宫菱沉默下来没有说话。

  老板想起了什么似的收敛起了笑容说,“我见过很多人,有的啊是私奔的小姐和落魄的书生。只是要么书生等不到小姐,要么就是小姐被家人抓回去,那书生……也没有来。命运这东西吧,等不来的,何况姑娘这么优秀的人,肯定是不缺一个好归宿的,放开心点,也放过自己。”

  这些故事和南宫菱没有任何关系,至少南宫菱自己这么认为。

  自己只是因为这恩情太大了,所以才愿意这么等待……毕竟是救了自己的命,比起来自己的等待就显得不值一提。

  但是她不准备和这位老板辩解什么,她的故事从来不想与人分享。

  “我知道了。”

  女子转过身,显得潇洒,干净利落。扬起来的尘埃都无法沾染她的裙摆。

  她就像是人间的一缕清风,吹过你的身畔,待你回首却发现她其实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只是这一次……

  转过身的她就呆在了原地。

  因为在她的面前,站着的身影也正看着她。

  有些傻乎乎的,有些憨厚的正看着她。

  脸上露出了略显抱歉的笑容:“不好意思啊南宫姑娘,我实在有些不认识路,耽误了几天……你也没走啊?”

  该怎么诉说这一刻的心情呢,其实也不玄乎更不激烈。

  就像是……河流转了个弯,和岸边的一块礁石短暂的碰撞了一下。

  溅起了些许水滴。

  嘴唇略微蠕动的她,终于开口。

  “因为……本姑娘也迷路了,这都让你赶上了……运气真好啊许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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