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哒~
规律的脚步声在楼道中响起,飞星跟着红蜃身后,视线落下在她腰臀以下的部分,默默欣赏着那贴身鱼尾裙下宛如满月被云浪包裹着的翘臀以及抬腿间从裙衩忽隐忽现的丰满大腿。
对红蜃而言,身后男子的气息起初还只是若无若有,渐渐地已无法察觉。
他还在不在?
她不自觉想着,回过头来,便见他正瞥向一旁楼内,随后察觉到自己回头看他,抬头说道:
“我瞧着这一连好几层都设置了断景禁制,有些好奇。”
红蜃恭敬微笑道:“仙君是第一次来吧?这几层皆是迎接贵客的地方,晚些仙君若要住下,红蜃自会为仙君安排。”
待她回过头去,飞星的目光又重新落在她的臀上——虽然看不上,但看看还是可以的。
……
广刹与采华跟着执事来到第七十一楼。
这里没有设置断景禁制,只照常立了一道隔音禁制,地上铺陈织金妆花缎,绣着淡淡的水浪波纹。东侧窗前,五彩灵液从一方玉制的宝蟾口中源源不断涌出,落在底下玄龟背甲样式的银盘里,缓缓形成一个个泛光的古篆水字。
执事走向倚在窗边的倩影,与其交谈起来,那女子身穿一件水蓝色交领广袖衫,下身纱裙上闪烁着莹莹微光,宛如缀满繁星。
两人交谈片刻,她转头看过来。
执事回身来到广刹与采华面前,说道:
“幸哉,方才刚从天辰运来一批仙草,内有独螺草一百二十株。应该够二位所需吧?”
“够,足够了!”采华笑道,“我们只需五株,多了也买不起!”
执事微微一笑,指向从窗边走来的女子道:
“稍待,之后这位渌璃姑娘会为你们取来,我不能离开太久,便先回去了。”
“劳烦前辈!”采华赶忙行礼,广刹也认真地说了一句多谢。
执事摆摆手,下楼去了。
渌璃来到她面前停下,打量着广刹。
她面似鹅卵,眸如初月,眼角处勾勒着两道浅青色的微垂眼影,皓颈纤长,身形娇柔,宛如一根在水泊间迎风摇曳的芦苇。
被人当成物件似的打量令广刹眉头微蹙起。
一旁的采华大气都不敢喘一口,面前这人是舶主的贴身侍女,可不是她能得罪的。
接近桂香的淡香在楼中飘荡,她轻轻嗅着,转头看向四周,东北方向,一方紫檀嵌螺钿案上,一座等人高的桃木雕侍女手持碧玉柄孔雀翎羽扇。其周围仙气盈动,令扇子无主自摇,正对着一座绛红狻猊踏山香炉。
不远处有面绘着天狗食月图,宛如墙面的巨大屏风,嘈杂的人声便是从屏风后传来的。
广刹刚要开口,渌璃忽然转身离开,径直走入那巨大屏风后面。
采华松了口气,看了看周围,发现此处布置的繁美程度比楼下还要更甚几分,凑到广刹身边道:“师姐,这儿看着好像不一般呀?”
她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地扯住了广刹的左臂,随后很快反应过来。
遭了,广刹师姐脾气不好,自己这样没规矩地抓住她,她肯定要不高兴啦!
她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向广刹,发现她并没有什么反应。
嗯?师姐脾气变好了?
广刹沉默地垂下眸子。
宝船在云海间缓缓驰行,船舱底部有一处专门储存水烧玉的阁间。
这种玉石不仅是最普遍的交易工具。
如其名般,只需微量仙气便会进入一种近似燃烧的状态,云海沧艎便是用其释放出的能量前行的。
然而要供如此庞大的巨舰行动,所需数量自然也不小,每年光是在水烧玉上的花销便占了收益的五分之一。
如这般耗资巨亿的宝船,青月阁一共有二十四艘,其中朱颜坊的名气一直名列前茅,所售宝物水准的高低、接待服务是否周到却皆非原因。
原因在于舶主——那个十多年前才入化神境的朱颜坊之主。
“传言朱颜坊坊主,也就是这艘宝船的舶主国色天香,美艳动人,引得各方修仙者不远万里但求一见。”广刹开口淡淡道。
采华闻言看向那天狗食月的屏风,顿时明白了,压低了声音道:
“所以这里是舶主的待客之处?”
说话间,一名男子搂着两个美娇娘走上楼来,口中还在不断调笑,惹得二女羞笑不已,胸前二物随着娇躯一起乱颤。
走上楼来的瞬间,他的目光便落在广刹的背影上。
感知到身后的视线,广刹回头看去。
之前在宝船的甲板上,两名男子在三丈高的梧桐浮雕下搂着美人相谈甚欢,此刻眼前这人便是其中一个。
当时广刹经过时,他那直勾勾的视线便让她格外不舒服,此时两人距离更近,他的目光更加热切,广刹心中的反感也愈加强烈。
广刹转过头去,男子依然盯着她,使得怀中二女再度妒忌地噘起小嘴,可看向广刹的侧颜后却由衷地感受到毫无胜算的挫败,不过很快她们的视线便落向广刹的胸口,随后接连沾沾自喜地昂首挺胸起来。
二女很快拉着男子走向屏风后面,男子仍然心痒难耐地回头看着广刹,却始终没有上前询问。
……
屏风后方有一扇门,此时的门后有二三十名来历不同,打扮各异,气质高雅的修仙者正坐在精美华丽的堂中。
出人意料的是,这些人并非皆是男子,女子占比有近三分之一。
朱颜坊第七十一层是最特殊的一层,这里不售宝物,也无人居住,而是供所有想见且有资格见舶主的人于此等待。
舶主平日就在七十二层,可下来的日子却无定数,何时能见到她似乎完全是看运气?
好运的人要在这儿等上三五日,运气不好的或许要等上三五个月。
登上七十二层的楼梯在屏风后的大门的另一侧,也就是大堂的东北角,堂中座位一共四列,呈弧线分布在南北两侧,两两相对,中央用名贵的花草隔开。
南侧首座旁,七八名男女才俊正聚在一起互相交流,对座中段有几名道修在品茶论道,末尾四名女子各自在座上闭眼静默。
北侧最前方的首座无人,外侧第三座的桌上茶香氤氲,一名俊美的青年捧着凤池秋轻抿一口。
他姓刘,名知义,仙名千闲,来自河图,是一流炼体宗门洪光山掌门的侄子,修行一百五十年便入了化神境,天资卓绝,在河图的西北一方小有名气,甚至还与妙洛仙子有数面之缘,在她心中留有印象——他是这么认为的。
在他身后,一名面容姣好的侍女闭着眼睛平静道:
“公子,你已经在这坐了一个月了,凤池秋都要被你喝光了。我觉得舶主或许回蓬莱仙岛前都不会再出来了,我们还是走吧。”
她一身朴素的衣裳,面无余饰,清雅秀丽,唯独脑后的一支血色玉簪看着颇为不凡。
刘知义淡淡道:“不急,喝完了再买。”
“这附近可没有卖这种茶的地方。”
“怎么会,凤池秋这般名茶不是遍地都是?”
在他邻座,也就是外侧的次座上,一名男子打扮的白净女子手握折扇,转过头来微笑道:“千闲兄有所不知,在河图、天辰确实是这样,但此处可是元婴境都能开宗立派的穷乡僻壤。”
“元婴?!”刘知义眉头一挑,诧异道,“真的假的啊……”
“前些日我上来时,见到一名独臂男子被执事拦在楼下不让上来,后来我得知他是冬池山庄八大湖主之一,地位仅在庄主之下。这冬池山庄便是附近一霸,千闲兄不妨猜猜这宗门是何水平?”
“冬池山庄?有点耳熟啊……噢,是不是庄主入魔了,附近还出了一堆魔修的那个!水平……既然能在此地称霸,就算再弱,三四个神通总是有的吧,然后化神境二三十个的样子?”
“哈哈哈哈——”白净女子大笑道,“就我所知,如今那冬池山庄里只有代庄主一人是神通境,至于化神境,算上隐世的长老,恐怕也就十个出头吧!”
“这也能称霸!?这地方真是难以想象啊!”刘知义夸张地挤眉弄眼道,与她闲谈起来,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将方才侍女的劝告抛之脑后。
侍女睁眼瞥了他一眼,无奈地摇摇头。
在他们的斜对角,一名衣装素雅,腰间佩剑的男子有些不耐烦地起身走向墙边一名身穿蓝衣的女子面前,拱手低声道:
“冰瑶姑娘,不知今日舶主是否有迹象……?”
“不知。”
女子迅捷而简单地吐出了两个字,神色一如既往淡漠,就连嘴角下垂的角度都没什么变化。
男子张了张嘴,欲言又止,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后默默回到了座位上。
我堂堂清鸿剑派空松峰峰主已经在此等了两个月了,只是见一面都有这么难吗?!
这话他说是不敢说出口,只能在心中忿忿发泄。
这时,一名英俊倜傥,着装华贵的男子来到堂中,怀抱两名女子径直走向北侧空置的首座坐下,岔开双腿,二女自觉坐在他的左右腿上,斜倚入其怀。
刘知义的目光在他身上一扫,探头过去笑道:
“双君方才急匆匆地去何处了?”
男子哂笑道:“方才我祖母来了,这不得避一避嘛。”
“双君的祖母……?”刘知义眉头微挑,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眸一瞪,惊道,“莫非是百剑真人?!”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堂中才俊身份皆是不俗,这位能坐在北侧首座的男子名叫宋未羊,正是飞燕谷百剑真人的孙子,同时也是飞燕谷中坚的顶梁柱之一。
他入元婴境后便喜爱游山玩水,更好诗酒风月,多年下来结识众多。
因他喜爱成双成对的东西,人送绰号双君。
宋未羊点头道:“是呀,刚才真是把我吓得……”
次座女子笑眯眯道:“可依在下见,宋双君眉眼间不止有骇,更淌几分喜色,不知喜从何来?”
宋未羊闻言眼眸一眯,压低了声音说道:
“此前我在甲板上见一名绝世仙子经过,可那时在与人交谈,不便脱身,后去问了执事,但你们也知道青月阁的执事嘴巴比东皇仙门的翻天锁还牢,可大约是命里有缘,方才又让我遇见了!”
他说着转头向门口看去,刘知义见状心领神会道:
“人就在门外?那双君可知其名讳了?”
“我瞧她神情冷淡,一副生人勿近模样,况且这般仙子身世定然显赫,思虑再三,终究没敢询问。”
宋未羊说着,怀中二女忽然直起身子,低着头幽怨道:
“真是好一个命里有缘啊。”
“既与这般佳人结缘,我们姐妹俩便祝愿仙君了。”
宋未羊闻言赶忙将二人揽入怀中,好声抚慰道:“萍水相逢亦是缘分,这缘也不是只有情缘的嘛。况且若论缘,世间还有何人能比得上你们与我的缘呢?”
刘知义与次座的女子相视一眼,神色微妙地笑而不语,却也纷纷好奇起来,宋未羊见多识广,论各色美人也见过不少,能令他这般在意,那屋外的女子究竟是何模样?
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哼忽然从背后响起,刘知义转头看向身后的侍女,却见她仍面无表情地闭着眼睛。
“你哼什么?”
侍女平静道:“公子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刘知义向身旁女子道:“她刚才是不是哼了一声?”
“呃,好像有……”
“你看,我就说——”
“又好像没有。”
他的侍女又说道:“公子若是这般好奇,何不自己去瞧瞧。”
刘知义瞥了她一眼,随后点头道:“说得对啊!”
他说着便要起身。
“哼——”
这一次的哼声便比上次要明显得多。
他回头冷笑道:“真去了你又不乐意。”
侍女闻言双手抱着不大的胸,撇嘴道:“谁不乐意了。”
“那我真去了?”
“你爱干嘛干嘛去!”
“这可是你说的啊!”
刘知义刚要起身,肩膀便被她死死按住。
他挣扎起来,侍女则用力按着他,半晌后,刘知义的双手已在不知不觉中握住了她的双手,她意识到后面露异色,手上的力气也越来越小了,刘知义最后也不再挣扎,牵着她的手回头笑眯眯地看着她。
被夹在中间的男装女子看了看你侬我侬的宋未羊三人,又看了看婆妈的刘知义一对。
今天有点冷啊……
她默默将折扇收拢。
……
门外,广刹正想着等渌璃取来她们要的仙草后便赶紧离开,便见一名气质娇媚的侍女上楼来,她身后跟着的却是——
“你——!”
“嗯?真人?”
两人惊讶地看着彼此,红蜃回头,看向广刹后眯了眯眼睛,又看向飞星道:
“仙君,怎么了?”
“没什么。”
飞星跟着红蜃向屏风走去,广刹哪受得了自己的情郎不清不楚地跟在外面的女人的屁股后面,立马迈步跟了上去。
“师姐!?”
采华刚刚还惊讶于飞星竟然也到了这儿来,更想不到师姐竟然跟着一起进去了!
她待在原地左右不定。
那、那我咋办呀?
……
越过屏风,步入大门,两人跟着红蜃来到大堂末端,红蜃回头对飞星微笑道:
“仙君找个顺眼的地方坐下便是,我去通报一声。”
“哦。”
“这里的人可都沾了仙君的福了!”她捂嘴笑着,说完便向东北角的楼梯走去。
飞星却没有找地方坐下,因为广刹正死死拉着他。
“你来这里做什么!”
飞星说道:“我想起来之前从洞玄宗手中获得一个地品法宝,想趁此机会处理了,然后便被带到这里来了。”
“啊?”
飞星平静问道:“真人也有法宝要处理?”
“我倒不是——不对,这里就根本不是什么处理法宝的地方!”
广刹盯着他道:
“方才那女人你怎么认识的?她为何叫你仙君?你跟她做了什么?她为什么要带你来这里?你要处理法宝为什么要找她?她刚才说沾你的福是什么意思?”
“这……说来话长啊。有些我也不知道啊。”
广刹恼火地抓着他的手臂道:“那你就把知道的一一说清楚!”
飞星反手将她的五指扣住,平静笑道:“那我们先寻个地方坐下慢慢说吧。”
微凉而柔软的触感从手上传来,相隔好些时日再度与心上人有了肌肤之亲,嗅着飞星身上的芬芳,她感到脖颈正在逐渐发热,心房扑通扑通地跳得越来越有力,
明明连最后一步都做过了,可自己为何更易生羞了呢?
广刹低下头任由飞星牵着自己走入堂内。
是因为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牵着手吗?
如此佳人出现定然会聚引堂中众人的视线,但在这种事发生的前一刻,东北角的楼梯上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八名侍女率先下了楼,四四两排,列在楼梯左右。
阵阵花瓣飞落,随着一件绣着繁复浪涌云纹的曳地深紫色鲛王绡长袍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一名身姿袅娜的美熟妇人慢悠悠地走下楼来。
发束飞天髻,簪嵌紫晶石。步履轻盈,流苏泠泠。
这妇人脸若莲瓣,身似明珠。颊上莹白透粉,足下罗袜生香。一双淡粉眼眸如浸蜜琥珀,两片深红娇唇似初绽海棠。一条镶着宝石的腰带紧紧束在她的纤腰间,胸前衣衫却是大开,露出如削香肩两抹,木瓜硕乳半对,大小不一的月华石与珍珠串成璎珞,末端几颗垂入那又长又深的沟壑之中,不见踪影。
螓首稍仰,慵中携傲。
唇角微扬,似笑非笑。
朱颜坊坊主,紫绡夫人,下楼来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