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纸上,是凌战天写给他的一句话。
“在怒蛟岛上,有人看到了齐天曾站在纪惜惜的墓前,徘徊许久,戚长征惨死在他的手下。”
他静静攥住拳头。
他想起另一个资讯。
来自方夜羽的资讯。
不知道是否魔师的授意,但方夜羽就是传来了一张纸条。
“纪惜惜,已经被齐天覆活。”
就这麽一句话,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将浪翻云心中的平静,激起了冲天巨浪!
浪翻云轻轻一搓手,那纸条随风而去,浪翻云喃喃道:“惜惜,你真的活过来了吗?你真的在齐天的身边吗?你真的不再记得之前的我了吗?“
他眼神冷厉:“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不惜违逆誓言,也要将你从齐天手中夺回来!”
他收拾了一下心情,努力让心境平静下来。
无论如何,这次要与庞斑对决,月满拦江之战,都不可有任何失误!
庞斑这种级数的敌人,不容他有任何失误分神。
无论纪惜惜是否在齐天的身边,他都要搞清楚,并做一个了断。
齐天确实对他不错,甚至浪翻云有些感激齐天,但与纪惜惜比起来,一切好处,最终都只是一介空气!
如果齐天能帮助他复活纪惜惜,他将不惜一切,感激浪翻云,但可惜,齐天最终没有!
他非但没有,反而将纪惜惜,私自留下享用了!
浪翻云,绝不原谅!
他的心中,如同这月夜之下的长江,奔腾翻涌,久久不能平静!
前面,就是拦江岛!
庞斑雄伟如山的躯体现身在峰顶边沿处,欣然道:“美景当前,月满拦江,浪兄请移大驾,到此一聚如何?”
浪翻云仰天长笑道:“如此月照当头的时刻,能与魔师一决雌雄,足慰平生,庞兄请稍候片时。”
高踞峰顶的庞斑,看着浪翻云几个起落後,已冲至峰顶的上空,轻松潇地落在三丈外一株老树之巅。
两人眼神交接,天地立生变化。
就在此时,方夜羽抬头望往本是清澈澄明的夜空,愕然道:“老天爷是怎麽搅的?”
众人纷纷仰首观天。
东边一抹又厚又重的乌云,挟着闪动的电光,正由湖沿处迅速移来,铺天盖地的气势,看得人心生寒意。
明月这刻仍是君临湖上,但她的光能保持多久呢?
庞斑两手负後,目光如电,嘴角带着满足的笑意,欣然看着傲立眼前,意态自若的浪翻云,没有说话。
“锵!”
覆雨剑离鞘而出,先由怀中暴涌出一团光雨,接着雨点扩散,瞬那间庞斑身前身後尽是光点,令人难以相信这只是由一把剑变化出来的视象。
魔师庞斑被夜风拂动着的衣衫倏地静止下来,右脚轻轻踏往地上,即发出有若闷雷的声音,轰传於岛内纵横交错的洞穴里,回响不绝,威势慑人。
整个孤岛似是摇晃了一下,把浪声风声,全盖了过去。
光点倏地散去。
浪翻云仍是意态悠闲地卓立老树之巅,覆雨剑早回鞘内,像是从来没有出过手。
庞斑摇头叹气道:“不愧是浪翻云,不受心魔所感,否则庞某在气机牵引下,全力出手,这场仗再不用打了。”
浪翻云望往天际,眼神若能透出云雾,对外界洞悉无遗,夷然道:“人法地,地法天,天化自然。天人交感,四时变化,人心幻灭,这片雷雨来得正合其时。”
庞斑点头道:“当年蒙师与传鹰决战长街,亦是雷雨交加,天人相应,这片乌云来得绝非偶然。”
两人均神舒意闲,不但有若从未曾出手试探虚实,更像至交好友,到此聚首谈心,不带丝毫敌意。
就在此时,庞斑全身衣衫忽拂汤飞扬,猎猎狂响,锁峰的云雾绕着他急转起来,情景诡异之极。
浪翻云微微一笑,手往後收。
由昨天黄昏乘船出发,他的心神就逐渐进入一种从未曾涉猎过的玄妙境界中。
他的心灵彻底敞了开来,多年压抑着的情绪毫无保留地涌上心田,沉浸在对惜惜和言静庵那使人魂断的追忆中,不放过任何一个片段,不肯错过任何细节。
她们的音容,在他心湖里活了过来,与他共享这决战前无与伦比的旅航。
过去、现在、将来,浑为一体,那包含了所有爱和痛苦,与及一切人天事物。
平时深藏着的创伤呈现了出来,各种令人颠倒迷失的情绪洪水般冲过心灵的大地。
这种种强烈至不能约束和没有止境的情绪,亦如洪水般冲刷洗净了他的身心。
当满江岛出现眼前时。就在那一刹间,他与包围着他的天地再无内外之分,你我之别。
在那一刻,他像火凤凰般由世情的烈重生过来。
唯能极於情。
故能极於剑。
他终於达到了憧憬中剑道的极致,这种境界是永不会结束的,只要再跨进一步,他将可由天人合一的境界,更上一层楼,踏破天人之限。
他在等待着。
眼前虽是迷团般化不开的浓雾,但他却一分不误地知道庞斑每根毛发的动静。
自两眼交锁那瞬间开始,他们的心灵已紧接在一起。
只要他有半分心神失守,就是横就地之局。在气势互引下,这悲惨的结果连庞斑都没法改变过来。
天际的雷鸣,隐隐传来,更增添两人正面交锋前那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