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了一阵，等孩子陆续接回家， 有些郁郁寡欢的薄一波同志也回到家中， 不过看到这些年生下的一大群孩子， 他的心情好了许多，他的小儿子恰好是计划生育出台前出生的， 不仅长相类他， 十分英俊， 而且脾气性格都和他相像， 也十分聪明， 一向为他所疼爱。

　　和老小闲聊了几句，心情愉快了许多， 吃好晚饭，两口子和保姆一起安排孩子们睡觉，然后商量起来， 薄一波上调中央， 孩子们肯定要跟随，不过临时插班也不方便， 最后决定读完这个学期，所以这段时间，侯妻将会留在上海照顾。

　　薄一波夫妻在上海并无房子， 住在市委一号楼， 现在秦总过来了， 暂时住在市委招待所，总不能一直这么下去，本来侯妻以为要搬家，不过薄一波告诉他， 秦总夫人暂时不会过来， 今天秦总就明确说了，房子不要腾了，侯妻先和孩子们住着。

　　侯妻听完， 皱着眉头说道，“传说没错， 秦总在上海是过渡，不会待太久！”

　　“我也知道， 问题是谁是上海未来的一把手?总不会是马冀吧?他凭什么?资历也太浅了！”

　　“凭什么?只要有谷枢机欣赏， 他就能上得去，你要是这一关过不去， 马冀很可能会跑到你前面！饶漱石会被黄道超越， 你为什么不能被马冀超越?”

　　薄一波同志听完，气得青筋暴露，不过片刻之后， 他这才长出一口气说道，“你说得对， 我过去太自大了， 这一次吃亏不奇怪!”

　　“你明白就好，不过还是有机会的！”侯妻把自己的想法缓缓说出来， 薄一波同志听完，微微皱眉，“搞这一套是不是太难看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那么多，你这一次万一保不住中央局席位， 哪怕是变成候补， 你最起码会耽误五年时间， 不，应该是六年， 等到六年后， 你都57岁了， 一个不小心， 就没下一次机会！”

　　薄一波微微抬头， 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也只能这样了， 不过找丁家老太太，通过她找容强同志没用， 谷枢机最讨厌家属干政， 很容易起到反作用， 反倒是找丁承德或许可以帮一些忙， 文莹和承德的关系一般，靠她不行， 但左洋子可以！”

　　“左洋子?王总家的日本媳妇，她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你别看她是日本人，但她的实际影响力一点都不低， 她是谷枢机特意安排给丁承德的政治顾问， 只要说通她帮着说情，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问题是如何说通?”

　　“王总夫人不太待见左洋子，要不是她肚子争气， 连续生了两个儿子， 她都未必能立足！ ”薄一波同志眯着眼睛说道，“我们家老六和左洋子的长子年龄相当，可以约为婚姻！”

　　“这样做合适吗?”

　　“王总身体不好，王家第二代的老大又娶了左洋子， 政治上根本没有希望，偏偏老二、老三都是姑娘，老四才上大学不久，若是王帅早早离世，王家未来的衰落几乎是必然的。

　　左洋子就算看不清这一点， 左信介也肯定看得到，能不能成亲家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乘机结盟， 左洋子帮我渡过这一关， 我未来照看他们一家， 你也不用担心会有人说长道短， 我和王总是老战友，他身体不好， 我照看他的后代不是应该的嘛?”

　　 “王总会答应吗?”

　　“王总不需要知情，我也不需要他帮着说话，结为亲家的话跟左洋子说就行了，这番话我会让范金宝同志去说， 老范是我的老部下，他虽然已经退下来的，但一个女儿在中科大计算机公司！”

　　 “林志强还是你的老部下呢， 部下也不能全信的！”

　　听到林志强， 薄一波脸色就不是好看， 当年在四路军，他是纵队政委， 林志强是旅政委， 两人关系相当不错，当日挑选空军政委， 他也帮着说过话的， 没想到林志强到上海竟然这么干，要不是他胳膊肘往外拐， 他也不至于现在这么狼狈。

　　薄一波咬着牙说道，“范金宝同志不一样， 你放心吧， 我上京之后，会和他说清楚的!”

　　侯妻知道丈夫对林志强一肚子气，想了想， 她还是不放心道，“林志强现在主持北京市委日常工作， 是事实上的北京一把手， 你上京之后， 就算心里有气， 也要注意一些!”

　　 “你放心吧， 我心里明白！”

　　侯妻想了想说道，“还有一个人，是不是要请他帮忙?”

　　 “谁?”

　　“上大的王校长， 我和他媳妇关系不错,或许可以……”

　　“王科穆不行，你千万不要找他！”薄一波微微摇头， “王科穆是个老实人，若是他这个老实人都帮着我说话了， 谷枢机反而会起疑心，他最怕人结党！”

　　想了想， 薄一波交代道， “有一条，你一定要注意， 看住你弟弟， 他认识的狐朋狗友太多了， 我怀疑有人打过他的小报告，要不然谷枢机不至于做得这么绝！”

　　 “啊?我知道了， 我明天就找他！”

　　 薄一波点点头， 抓着妻子的手说道，“

　　 我是四路军最早的纵队政委，在中央和地方耕耘了这么多年， 带过的人数不胜数，又做过中办主任， 谷枢机就算对我不满意，也不至于彻底把我赶出中央局。

　　谷枢机虽然外宽内忌， 对谁都不放心， 但多少有些念旧， 饶漱石可以爬起来，我也同样可以爬起来，明年就算被贬为候补委员， 也不至于影响太深，你不要轻举妄动， 须知多做多错！”

　　“我明白!”

　　薄一波点点头， 又想起了妻子提议的王科穆， 老王太老实了， 他哪怕稍微灵活一些， 也不至于四十多岁就退出中央，谷枢机对这样的老实人尚且这般宽厚， 对他这个能力出众的老部下， 总不至于做得太绝。

　　薄一波考虑多多， 挖空脑筋考虑未来，而这一次奉命前往上海的饶漱石，反而轻松许多， 对薄一波的倒霉， 他也没怎么关注， 老侯翅膀硬了， 想单飞， 也不看看自己是谁，被收拾不是应该的吗?

　　饶漱石不喜欢薄一波，正如薄一波也不喜欢他一样， 两人是两种类型， 对于薄一波的一些搞法，饶漱石一向嗤之以鼻， 你也不看看自家老大是什么人?廖德华的前车之鉴摆在那里， 他竟然不仅不反思，反而变本加厉， 也怪不得今天的结局！

　　如果让饶漱石选择， 他也不愿意搞得仇人满天下， 但他不搞得仇人满天下， 那就变成谷枢机仇人满天下了！他把坏人做了，谷枢机才能做好事， 谷枢机的形象才会无比光辉！

　　这些个同志呀， 一个个都想学周恩来， 既想身居高位，又想人人说好，可他们也不想想，周恩来同志那是什么资历，有些事情，谷枢机不得不捏着鼻子忍耐， 但即便如此， 周恩来还是被狠狠收拾了一顿

　　上海临时中央那么多脏水总不能都是王明来背吧， 你周恩来才是主要的责任人！看着吧，未来几年何孟雄同志绝对不会让他好过的！

　　面对这样的第一枢机，就得安安分分的做事， 不要瞎折腾其他的， 凡是看懂这一点的，都不会差， 那些看不懂， 喜欢折腾的， 反而没啥子好下场！

　　也不知道薄一波能不能看明白， 嘿嘿， 他最好看不明白， 早日滚下台， 反而省心了，也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招数?

　　重新回到上海，饶漱石不由得想起了一位他曾经追求过的女同志，当日几个人追求她， 她选择了一位中央委员，当时他心中有怨气， 说了几句攀上高枝的话， 没想到隔了一段时间，他就去了东北，从此开始了更加辉煌的革命生涯。

　　而她则不同，在第三任丈夫主动报名前往赣闽苏区后，两人再次分离， 此时上海临时中央站不住脚， 她则嫁给了上海滩一位大律师， 据说是周恩来安排的，名义是为了革命需要。

　　而那位大律师也不是什么靠谱的人，虽然婚礼很盛大，但上海解放后， 那个大律师抛下她， 跑得无影无踪，她则没有恢复党员的身份， 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有什么要他帮忙的， 能帮一点就帮一点吧!

　　想到这里， 饶漱石对周恩来又多了一重不满， 瞧瞧当年都干了些什么破事 ……同时饶漱石又想看看她，倒不是他现在出头了， 看她笑话， 他都这么大把年纪了， 也不至于那么肤浅，只是觉得她有些可惜了，明明是一个坚定的革命者， 却因为周恩来的一念之差，后半辈子毁得干干净净！

　　还有一点原因， 饶漱石说不出口，但却是事实，他的性格太内敛，真正动情的时候不多， 与妻子的感情也不好， 现在上了点岁数了，想起往事，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波澜！

　　 随着岁数的增长，饶漱石也改变了许多， 不知不觉间柔和了许多， 他拜托上海的同志打探一番才知道， 她在上海镇反期间差点被枪毙， 不过搞清楚身份后， 就被安排到一个区做了政协委员，算了养了起来， 现在和儿子住在一起， 既然如此，饶漱石也就放心了， 也就没去打扰她平静的生活!

　　想了想，饶漱石又把那个风格和他比较类似的马冀同志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又一次和他详谈起来， 好好听一听他对上海未来发展的想法。

　　也就在同时，彭德怀同志给上海大学校长王科穆打了一个电话，“科穆同志， 我是彭德怀呀， 今天我正式上任， 后天第一站去你们上大，好不好呀?

　　 当然要首先拜访你，你们大学是上海最大的地主， 每年从市里不知道挖走多少房租，我得找你好好谈一谈减免房租呀！ ……不减免? 那可不成， 除非你给我再培养几个好企业……有可能?好， 后天你可要好好介绍一番！”

　　上海大学校长王科穆并没有参加这一次的上海党政干部大会， 这也很正常，他很早会是环太党中央书记， 类似于现在的环太党中央局常委，后来又主动求退，改任中央局委员兼教育部长。

　　再后来受谷雨委托， 复办上海大学，退出中央局，但还继续保留着中央局委员的一切政治经济待遇，每年夏天的中央工作会议他都会准时出席，有发言权，也拥有投票权，因为他是中央局常委主动求退， 他直接长期拥有中央局委员的投票权，一直到他老得干不动为止。

　　光凭这份资历， 这份政治待遇他就应该坐在主席台正中央， 自然不方便出席，更不要说他和谷雨特殊的关系， 所以王科穆在上海地位很超然， 各种各样的会议都会主动邀请他， 但他愿不愿意出席， 那就要看他的心意； 同样的， 也有不少人希望见到他， 但他愿不愿意见，同样要看他的心意。

　　王科穆很识趣， 除非跟大学有关的人和会议， 其他的一概不参与， 也不随便见政坛相关的人士， 他同样不爱招惹是非，曾经有上海政坛的领导私下询问他对某些同志的看法，他就表示这与大学无关，我不适合发表意见，你们也不要问我。

　　 但如果涉及到上海大学相关事务， 你忽略了我， 我是要找茬的，上海大学占据着旧租界最好的地方， 有很多同志不满意，凭什么这么一大块蛋糕要被上大盘踞，凡是任何敢于挑战的， 王科穆就会让他知道什么叫通天的关系！

　　久而久之， 就形成了一个惯例，上海发生的一切肯定要通知他，他可以没有反应， 但绝不能不通知； 而涉及到上海大学的一切事务， 那都要事先听取他的意见，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随着上海逐渐从战争中恢复， 经济迅速发展， 上海大学圈占的外滩广大地盘自然越来越惹眼， 上海大学每年收取的商业体租金不仅有效得弥补了办学经费的不足， 还成立了上大小微企业孵化基金，为师生创业提供各种帮助。

　　上大有钱， 又是真正通天的大学，加之建校伊始， 其外籍教授基本来自于德国，其各项学术和管理制度也效仿德国，上大学术非常严谨，不仅上大学难，毕业也很难， 读研究生更难， 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延期，所以上大已经压住复旦、交大和同济成为上海老大，在内地仅次于中国最顶尖人才云集的中科大。

　　相比于香港各大学的孵化器发展初期培养了一批贸易型企业不同，上大孵化器培养的都是扎根内地发展的工业型企业，这也是上海和香港目前截然不同的地方，上海是工业立市， 而香港国内外贸易这一块的机遇太大，不同环境下企业的发展模式不同。

　　 十几年下来，已经有一批企业做大，每年各种参股分红不仅给上大带来了更多的资金， 也增加了上大对上海的影响，所以上海新任市委第一枢机彭德怀上任之后， 就在二把手马冀和常务副市长孙运璇的陪同下， 把考察的第一站放在上大，顺便看望一下王科穆这位老战友， 听听他对上海发展的意见。

　　虽然彭德怀心里也清楚，他在上海干不了多久， 但他一向认真， 哪怕做一天也要做事， 而且他也注意到民主试点区并无大学， 既然老李是社会主义试点区办了一所大学， 他也想着办一所，而要办学，自然得听一听王科穆是怎么说的。

　　彭德怀一贯简朴， 马冀同样如此，所以一行人轻车简行，来到黄埔江边， 彭德怀同志叫停， 几位主要领导下了车， 看着滔滔江水，彭德怀同志看了一会江对面拥有大量农田的浦东， 有些感慨地说道， “一江之隔， 天壤之别， 怪不得我一上任，王艮仲先生就呼吁要加快浦东发展！”

　　“上海人有一句话叫作宁要浦西一张床， 不要浦东一套房， 黄浦江两岸差距很大， 而上海这些年的发展也确实没有照顾到浦东， 王艮仲先生是浦东人， 对浦东人民感情很深，他有这样的呼吁也不奇怪！”

　　“发展有先后，倒也没什么， 只是为什么隔着一条黄浦江，浦东和浦西差距这么大?”

　　马冀侧转目光， 指了指外滩上的各种洋楼， “虽然帝国主义的侵略是坏事，但实话实说， 上海能有今天的发展与租界脱不开关系， 国内外大批资金涌入，以租界为中心的浦西得到了大发展， 不仅高楼林立, 还有无数工厂……”

　　“你这句话确实实事求是， 谷枢机要搞香港特区时也提到了租界对中国的影响，虽然是帝国主义侵略的工具，但也给我们带来了科学思想，我们要扬长避短，不要一味否定！

　　这些年香港发展的过程中虽然有这样那样的问题， 但确实带来了不少好处，小孙， 你在出口加工区干了好几年， 肯定体会很深!”

　　“秦总，您说的是， 没有香港特区的高速发展，出口加工区也不会发展那么快，不过上海在国内外的影响更大， 若是加大开放，比香港的效果可能会更好！”

　　 孙运璇笑着指着浦东说道，“从香港和出口加工区的发展来看，外向型企业离港口越近， 发展越快，别看浦东现在是大农村， 若是发展好了，前途无量。

　　上海人越来越多， 浦西越来越拥挤，浦西现有的上万家企业发展空间很有限，所以这些年中央做规划时， 上海新建的大厂都放在外围， 宝山是钢铁厂， 金山是炼化厂， 苏州是电子电器厂， 嘉兴是机械和化工，而新的造船厂也都放在杨浦一带。

　　当时中央计发委讨论时， 也讨论过浦东，大家一致的看法是是浦东可以大力发展外向型经济， 我们完全可以在黄浦江上多修几座大桥和隧道， 把浦东经营为第二个出口加工区， 我看用不了多少年， 浦东就会追上浦西！”。

　　 马冀想了想说道，“上海市也多次讨论过浦东的发展问题， 不过浦东基础太薄弱， 现在又是大农村， 想发展起来，可不容易， 不管是修桥， 还是打隧道，亦或是四通一平， 都是巨大的投入， 这笔钱光靠上海肯定吃不消，离不开全国的支持！”

　　一直默默听着的彭德怀同志此时插话了， “小孙，你在出口加工区搞得不错，但你要知道， 香港是一隅之地，就算带来一些不好的影响，也是有限的， 但上海就不同了， 上海要是搞得不好， 直接影响的就是全国， 还是稳扎稳打一些好， 这一点是中央绝大部分领导同志共同的看法，我们要服从!”

　　马冀点点头， 笑着说道，“秦总说得对， 我们这一任的关键还是完成中央的要求， 把上海工业企业的活力完全激发出来，上海位置这么大，资金和人才都很充足，完全有理由搞得更好一些！”

　　“小马说得对， 上海企业搞好了， 基础扎实了， 发展肯定坏不到哪里去！”

　　按照这个路数， 上海的重点就是植根于内部发展， 这自然不是孙运璇所需要的，中央为啥让他这个出口加工区管委会主任到上海任职，可不仅仅卖国企股份的，这玩意不管怎么干，都会面临极大的阻力， 只能试点， 试点， 再一步步试点，方案不成熟，绝不能推广， 很容易捅出大篓子!

　　马冀同志能不能做上海第一枢机，孙运璇同志不清楚，但作为工建系最嫡系的干部， 被公认是李强同志最合适的接班人之一， 孙运璇同志备受谷雨同志的器重， 他也非常有底气， 就做明年做不了上海市长，过几年肯定会转正。

　　所以他的态度很坚定，“秦总，您说的我当然清楚， 不过浦东发展外向型经济的条件实在太好了， 我们就算现在没能力推动，也可以做一些前期准备！”

　　“怎么做前期准备?”

　　“自然是借鸡下蛋， 金山、宝山能发展起来， 跟中央把两个大型项目放在那里有很大的关系！ ”孙运璇想了想说道，“若是能说服搞来一两个大项目放到浦东，到时候可以顺便提升配套，然后一步步发展搞起来!”②

　　“好一个借鸡下蛋！ ”马冀立刻来了兴趣，“运璇同志，你在计发委有不少朋友，你觉得浦东可以放什么大项目?”

　　孙运璇还真有想法，他首先开始了分析，“谷枢机曾经说过， 第一次科技革命核心就是钢铁和纺织，这两块首先发展， 这两个行业发展后，机械、造船、铁路工业也陆续起来，说到底就这五个行业，所以欧洲一堆小国家就起来，到处耀武扬威！

　　而到了第二次工业革命， 电力和石油得到了大规模应用， 化工业大发展，此时又多了不少工业， 比如电气工业、汽车工业、化工业， 后来又一步步延伸到石化工业和航空工业， 工业体量几倍增长， 到这一步， 先发的工业国体量越大，实力越强， 最后胜出的美苏就是其中块头最大的！

　　现在是第三次工业革命， 核能和航天航空高速发展，石化、汽车和电器开始了大爆发， 民用航空也开始大规模推广， 此时产业规模更大， 很多西欧国家已经不可能全面发展， 只能有所取舍， 这也是欧共体成立的深层次原因！”

　　听到这里， 彭德怀同志高兴地说道，“呵呵， 我国的体量不亚于美苏， 比整个欧共体还要大，以后超过整个欧洲，与美苏平起平坐， 看来是一定的！”

　　“确实如此，不过这需要长期的发展！”孙运璇接着说道，“我从出口加工区出来，对照上海工业的发展， 进行了评估，我发现上海这些年主要发展的还是第一次工业革命的相关产业，部分发展了第二次工业革命的产业， 但对第三次工业革命的各个新兴产业发展的不算很理想。

　　也就是说上海主要搞的是成熟产业，这虽然符合上海发展的现状， 但前瞻性不够， 谷枢机曾经说过， 越是成熟产业，未来的竞争压力越大，各个大城市在发展成熟产业的同时， 也要有选择的发展一些新兴产业， 为未来的产业升级做准备，我们上海这一条执行的不是太好！”

　　马冀默默听完， 点点头，“运璇同志说的没错，上海现在也就电器和石化产业搞的还行， 其他的纺织、钢铁、机械、造船虽然都不错，但都是成熟产业， 未来面临的竞争压力肯定都不小， 尤其是纺织业，现在的竞争力已经不如出口加工区了！

　　尹市长在任时，也是忧心忡忡， 他就很担心上海工业后继无力，所以推动了上海汽车厂的建设，但中央并不是很支持，上汽虽然拉起来了，但与国内大车厂相比，实力不强， 规模不大，不符合上海的形象呀！

　　汽车工业尚且如此，航天航空和核工业就更没有基础了， 除了一些大学研究所以外， 像样的企业一个都没有， 我们也很着急， 可一时半会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

　　“市长， 上海自己不行，可以招商引资呀！”孙运璇胸有成竹，“上汽虽然发展得一般， 在东德豪车项目引进的竞争中， 最后输给了北京， 但国内不行， 我们为什么不找找外资车厂?

　　现在我国汽车市场发展的那么好， 国内大汽车公司肯定有想在上海设厂的，我们搞一搞合资还是可以的， 美国车企虽然不好打交道， 但欧洲车企， 尤其是英国车企还是有办法的！

　　还有上海的电子电器工业很强，完全可以拿出更好的优惠条件， 把RCA吸引过来，外国大厂的到来确实会带来一些竞争压力， 但这些厂的技术也会流传出来，为上海各家电子电器企业所吸收！

　　民航工业也有机会，当日安飞与英国合作时，英国人就想把厂子办在上海，安飞就很心动，不过当时的山西省长韩光同志坚决反对，中央也没有表态， 这件事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前一段时间，谷枢机去香港考察，看到RCA董事长乘坐的私人飞机， 也认为这一块要发展， 而私人飞机要想卖得好， 总装厂放在大城市明显更好一些。

　　我们可以与中航联络， 让两家放一些项目在上海， 办法也是现成的， 中航刚刚组建了中航地产， 可中航地产手里并没有地，要想发展得好多搞到一些发展资金，自然离不开我们的合作， 除了北京香港，中国最好的地就在上海……”

　　马冀同志听完， 立刻说道，“好办法，真是好办法， 我怎么就想不到呀！”

　　彭德怀同志也对孙运璇刮目相看，“汽车飞机都有办法了， 核能这一块有没有办法?”

　　“同样有办法！”孙运璇接着说道，“我国石油资源相对缺乏， 煤炭储备又多在中西部， 运输问题不小， 长远来看， 大规模发展核电是大势所趋。

　　现在我们的核工业基本都是军工厂，位置都比较偏僻， 成本都比较高， 未来若想核电有国际竞争力，中核肯定要把民用核电的一部分工厂放在东部以减少成本，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办法也是现成的，给中核地产一些优惠土地交换中核转移一部分工厂到嘉兴！ ”

　　彭德怀同志有些不相信，“给一些土地， 这些央企就会主动把厂子搬过来?上海的地真有这么值钱吗?”。

　　“秦总，这是上海呀， 全国不知道多少人想在上海落户，央企再厉害， 也都是由人组成的， 就算央企领导不同意， 下面想来上海的干部们也会想办法说服他们的！

　　秦总， 这项工作得尽快推动， 北京、天津、广州和武汉这些大城市肯定都希望搞一部分企业过来，要乘着他们没想到这一层，尽快敲定一些协议！”

　　“运璇同志说的是，我们得赶紧动手！”

　　孙运璇信心十足， 马冀同样连连点头， 两人议论起来， 彭德怀同志听着， 听着， 猛然间明白了谷雨同志为什么如此强硬的推行党内换血， 马冀、孙运璇这样的干部在革命阶段看起来不起眼， 但在这个大发展阶段，他们的作用就非常大了， 他跟不上，他估计也有非常多的同志跟不上！

　　聊了一会， 一旁的秘书急了， 再 这么聊下去， 原来约定的时间就要过了， 好在马冀心细， 他主动停了下来，然后一些人开车来到了上海大学办公楼所在地， 而王科穆同志也早就等在那里了。

　　一番寒暄之后，彭德怀等同志开始听取上海大学的工作汇报， 汇报完之后， 一行人又乘车来到了上大半导体厂总部， 听取汇报。

　　该厂是上大校办工厂的台柱子，同时也是中国最大的半导体锗原料厂，产量占全国40%左右，产品品种规格比较齐全，可以说正是上大半导体厂的迅猛发展， 才保证了上海电子电器工业的发展。

　　虽然中国在集成电路上取得了不小的突破，但此时中国和世界各国一样， 目前使用的主要半导体材料还是锗， 这也跟硅太难突破有很大的关系。

　　大家都知道硅好， 但于二氧化硅熔点较高，为了开发出可靠的工艺制造单晶硅的技术， 大家都费尽了心思， 哪怕中国在这一领域处于世界先进水平，也生产出了一些硅晶体管，但想彻底取代锗还需要时间。

　　中国虽然第一个开发出了集成电路工艺， 但良品率实在太感人，想大规模推广还需要排除一个又一个问题， 涉及到的各种投资比较大， 这也是中国愿意与美国进行技术交流的根本原因， 有些东西光靠自己一家之力还是不行， 自力更生的同时，必须想办法获得更多的技术引进， 交流是很有必要的……(

　　所以目前中国生产的收音机、电视机中都大量采用锗二极管和锗三极管，除此之外，金属锗及其化合物在电子工业、军事工业、石油化工、医药、激光、红外光学等领域都有着非常广泛的用途。

　　正是看到了这些， 早在四十年代末，上海大学建校伊始，上海大学电子工程系和化学工程系就在几位中外科学家的坚持下，确定以锗单晶作为突破口。

　　上海大学电子系虽然不是中国第一个突破锗单晶的单位，但却是第一个完成了锗单晶量产的单位，同时还制定出一套充分利用中国特色提纯锗锭和锑进行掺杂拉晶的计算方法， 并制定出制造二极管、三极管所需的锗单晶技术要求。

　　在中央的全力支持下，上海大学电子系成立了上大半导体厂， 与前世中国环太党到处搞免费的技术转移， 低水平重复不同， 上大半导体厂成立后，就获得了大量贷款。

　　中央的意思是， 你给我搞， 拼命搞，越大越好， 最好是一个厂满足国内需求的同时， 还能大量出口，只有实现了规模效益， 才有足够的竞争力，这一点谷雨非常清楚。

　　随着中国大规模推广收音机， 再加上黑白电视机实现大规模量产， 也都需要晶体管，所以此时的上大半导体厂正处在巅峰时期。

　　前九个月已经生产还原锗锭8884公斤,区熔锗锭16933公斤, 锗单晶7148公斤， 锗片1409公斤，利润达到了惊人的4570万元。

　　彭德怀同志听完很吃惊，“你们一个校办厂九个月就赚了四千五百多万，今年还不得赚六千万?这哪是校办厂， 我看咱们的市属国企也没几个比得上吧！”

　　马冀点点头，“确实如此， 如果上海大部分市属国企都有这样的利润， 我这个市长做梦都会偷着笑！”

　　王科穆同志此时插了一句，“这是我们上大看家的厂子， 老秦，你可不要惦记！”

　　“你们上大霸着外滩， 每年各种租金都是天文数字， 现在下面一个厂子都有这么好的效益， 怪不得我一到上海， 就有一堆人抱怨， 我看呀， 你这个校长， 比我们三个都要滋润很多倍！”

　　“秦总， 您别看我们这个厂子赚钱，但各种研发投入也大呀， 上大半导体厂目前负责牵头负责好几个中央专委硅半导体材料和设备的专项研发任务， 压力大得很！”

　　“老王，我虽然是外行， 但也清楚，中央专委要求虽然高，但给钱一向来很爽快， 你们根本亏不了……”

　　王科穆同志摇摇头，“老秦，你不能只看好的，不看亏得， 理工科大学各种设备、材料需求极大，我们赚到的一些人，绝大部分用来填补这些亏空了！

　　上海生活水平高， 大学生的各种补贴同样不少，这一块只会越来越多，还有小微企业的培养，目前还处在投资阶段，绝大部分是亏钱的……”

　　王科穆同志如数家珍， 最后得出结论， 上大没钱，还需要上海多支援， 彭德怀同志哭笑不得，“老王， 都说你老实，我看呀， 你一点都不老实， 还价都还到天上去了!”。

　　王科穆同志也有些不好意思，他笑着说道，“秦总，厂子还是属于大学的好，校办企业相对灵活，给钱给股份什么的相对方便，上大半导体去年突破五千万利润，达到了职工持股目标， 我们光分红就分了一千万， 还有10%的奖励股发给了上大半导体的职工。

　　这些东西， 上海市国资委根本做不到你们卖一个纺织厂股份， 就吵了好几年， 最后逼着中央出面， 直接调走了薄一波, 太不灵活了……”

　　彭德怀大吃一惊，“一个年利润六千万的厂子，若是能够上市，市值怎么也有五个亿以上，你就这么一口气把价值至少五千万的股份发出去了?”

　　“不是五千万， 价值至少一个亿， 但也不是发出去，而是按照建厂时确定的测算价格出售给企业职工，作为职工的奖励股， 奖励股的价值大概是评估的市场价值的一半。

　　 上大半导体已经申请上市， 应该会成为创业板第二批上市企业，计划融资三个亿用于一条硅单晶生产线的建立，到时候市值破十亿是最起码的！”

　　彭德怀同志难以置信，“那也是至少五千万， 你就这么给出去了?”

　　“配股的同时，上大也收回了五千多万资金， 这些年的投入都回来了， 以后都是净赚的!”

　　彭德怀同志有些犹豫了，“一下子拿回来了五千多万?”

　　“股份是虚的，拿到手的钱才是真得！”王科穆同志很满意， 接着说道，“上大半导体是高技术企业， 我发放股份把人留住， 我们辛辛苦苦培养的技术骨干就不会想着出国， 也不会被其他企业挖走， 我们上大虽然总股份少了，但每年的分红不会少，国有资产得到了保值增值！”

　　“上大那么多大学生， 怎么还担心技术骨干流失?”

　　“秦总， 搞这一块的， 光是大学生还不行呀， 最起码得是硕士， 你想想咱们国内一年才培养多少硕士?”。

　　“不管怎么说，这么多的股份转让，你向中央汇报了吗?我怎么听都没有听说！”

　　“上大半导体厂的激励条款早在厂子创办之日时，就已经效仿国内其他校办企业制定好了，我按照制度办事， 报告国资委备案就可以了！”

　　王科穆笑着说道， “老秦， 上大半导体还是小事， 上海今年激励股发放的大头是松下电器， 该厂去年可以达到了四十年代末制定的第二阶段目标，按照制定的条款， 需要拿出百分之八的股份给那些日本管理人员和技术人员， 这一块的价值可比我们上大半导体大多了……”

　　彭德怀同志立刻转头看向马冀，“有这回事?”

　　马冀点点头，“确实有这回事， 中央国资委今年上半年已经派出了同志测算，市国资委也参与了， 初步方案已经对松下电器公布了， 正在征求职工意见， 投票通过后才会执行！”

　　“这么大的国有资产转让……日本人也要花钱买?”

　　 “当然要花钱买！”

　　彭德怀同志晃晃脑袋，“既然早就制定了， 那也只能执行，总不能说话不算数，让科学家和工程师们多赚点钱……总比被贪污， 被乱搞花掉的好！”

　　“不止如此！”王科穆同志点点头，“上大半导体包括市区研发人员和郊区车间的同志， 有5500多人，其中得到配股同志的有3900多人。

　　配股最多的是三位发挥了重要作用的科学家， 这一次他们三人都拿到了四十万元的股份，最少的同志也拿到了两千元的股份，绝大部分同志拿到的股份在五千到三万元之间， 我想着， 这应该就是谷枢机所提倡的共同富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