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锡文宴请宾客后的次日,就开始了一连串走动,当年一同起义的烈士家人的情况怎么样,他要看一看;一些因为种种原因,被 安排到家乡的同志,他也要看一看…… 顺便还有一个原因,他既然不愿意掺和李老头合作社的事情,自然没必要待在家中,还不如出去走一走,看一看。 不过在出门之前,他找到了何支书,向他提出了一个建议,国家不是动员群众移民吗?一些有影响力,也有破坏力的人,因为种 种原因,对他们的处置不是很严厉,还是安排移民比较好,避免影响到乡村两级基层政府的正常运转。李锡文的建议并不离谱,中央在移民安排中,特别强调要打乱地方的强姓、大姓,优先移民这一类人,而各地的退伍军人支书, 要想在异地站稳脚跟,必须要对付这些人…… 何支书若有所思,然后试探的问了问是谁,李锡文笑了笑,把昨天孙清云所说的种种告诉了何支书,然后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我 是不会干预合作社归属问题,但一个旧保长干预太多,似乎也不是很好。 何支书微微咬牙,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今年秋收之后,村里会启动新一轮移民,今年两户西域移民指标还没有定下来,孙清 云一家确实是比较合适的人选!“ 李锡文笑着点点头,然后与何支书握手告别,就开始了自己的活动,而他的妻子则留在老家,一边带孩子,一边帮着合作社理一 理账册…… 孙清云并不知道就在两眼三语中,他的命运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这就是此时的乡村,村支书虽然职务很小,但其特有的长期任职 使其在乡村治理中拥有无可匹敌的巨大权力,甚至不客气的说,可以轻易决定人的生死。 虽然这样做,不可避免会出现一些后遗症,但一盘散沙的旧中国乡村治理,必须使用强有力的手段拧成一股绳,使之可以组织起 来进行各种基础建设,使用退伍军人治村,是无数个方案中最为靠谱的那一个…… 而铸就这一切的谷雨,在考察了五万亩杂交稻示范区之后,又前往南海之滨,中石油在广东的石化基地考察。 连续考察后,他才乘坐专列北上,一路来到了信阳鸡公山,1946年中央工作会议即将召开,这是一个长达一个多月的漫长会 议。 通过从去年到今年的一系列外交活动,英美应该对“改造”中国有一定的幻想,再加上中国市场也确实在开放,谷雨坚信中国可 以获得一个相当长时间的稳定发展期。 而在内部,党内虽然存在着这样那样的争论,但他比较头疼的毛泽东同志在考察了赵滩和安徽阜阳之后,建议对各地的高级社进 行一些必要的整顿,稳扎稳打,以更好地发展,很明显毛泽东同志已经看到了一些什么,当然这也不奇怪,阜阳是个很神奇的地方… I ... 虽然毛泽东同志推动大规模合作社的想法没有改变,但谷雨明显看出他有所后腿,连毛泽东同志都能有所改变,他相信其他同志 肯定可以说服,他立刻决定趁热打铁,利用这一次中央工作会议统一思想,敲定一些较为长远的政策。 核心目标是争取在未来十五到二十年间真正完成站起来的战略任务,为第二阶段也就是富起来的发展打下良好的基础。
同时他也准备利用这一次中央工作会议,与与会同志普遍交流,听取他们对八大中央主要领导干部的想法,为八大的胜利召开奠 定基础。 相比于前者,谷雨真正有些担心的是后者,尤其是来到香港之前,饶漱石在书记处会议上那一番以退为进的说法,让他相当恼火, 他有一种直觉,这一次八大的人事调整很可能会非常激烈。 虽然对这些早有预料,但真正事到临头,他还是很不舒服,毕竟激烈就代表着他的控制力减弱,这自然不是他所希望的。 同时激烈也很可能说明了一些党内干部对权力的执迷,能够对权力执迷,就可能对这样那样的东西执迷,最终就可能堕落,必须 对他们有所警告! 这个夏天,中央对常凯申的审判,进行到巡回阶段,老常会被送到了大别山区,接受大别山人民愤怒的控诉,而这些控诉的镜头 都将被拍下来,留作历史的记录。 谷雨准备带着党政干部们去看一看,让他们明白,水可载舟亦可覆舟,不管对人民多么残暴,最终都挡不住人民的愤怒和历史的 滚滚洪流…… 所以谷雨选择了信阳,而不是北戴河,就是要让党内干部们看一看执着于权力,违背人民的意愿,最终堕落的人下场是多么的悲 选择在信阳开会,还有一个原因,在新中国的历史上,信阳这个地方太有名了,比阜阳还要有名,经常跑到这个地方开会,应该 会看到一些奇妙的东西。 或许现在的信比前世要好很多,但有些魔幻的东西,不仅仅来自于党政领导,同时也和地方民风习俗有很大的关系,借着会议 的机会,仔细看一看,应该更有利于他对中国社会,尤其是中国农村的理解。 不过一到信阳,他就遇到了一个大难题,倒不是家庭,虽然他在香港搞出了一些事情,不过他和夫人的感情很深,容强也知道他 的性格,在询问了一番之后,容强摇摇头,不再提及此事,谷雨的葡萄架算是稳定了…… 谷雨真正遇到的问题是如何做减法,在发现中央财力有些吃不消之后,谷雨果断决定推迟甚至变卖一些项目,风声传出后,各地 方领导人迅速打起了小算盘。 这些同志来到鸡公山之后,就开始四处游说中央领导,一是保证本省的项目不受影响;二是游说获得一些新项目;三是争取更多 的物资供应,保证本省项目如期,甚至是提前完成。 谷雨还没来,各种游说就开始了,等到谷雨和多位一同前往香港的同志过来了,这些同志很多都是负责经济的,他们对各个项目 有着极大的影响力,甚至是决定权,各种游说在会前就更厉害了! 而到领导家里,总不能空着手吧,带一些土特产是最起码的,谷雨不收礼,不过下面送来的土特产,按照地方同志的说法,代表 着地方人民对谷书记的爱戴,他怎么好不收呢,但即便如此,谷雨只收一些食品,酒和工艺品是坚决不收的。 谷雨如此,其他中央领导同志也会这么做,这下子可把地方同志搞得头疼无比,吃到肚里的东西,绝不能随便送的,万一领导吃病了,是谁的责任? 所以一来二去,最后能送的只有茶叶、水果、小吃这一类的东西,这样一来,价值就比较低了,不过即便如此,这些收到的东西 谷雨也会让事务管理局负责后勤的同志评估,给一个价格付钱。 但很明显,这种评估的价格往往会比较低,往往给的是大路货的价格,总不能让领导多出钱吧,谷雨也不做声,只是默默得把那 些条子都留了下来。 机关事务局与清王朝的内务府有比较类似的作用,谷雨十分担心未来给他搞出了三两银子一个鸡蛋的事情,所以他把这些东西收 藏起来,等待机会敲打一番…… 不过今天过来的访客带来的东西却相当新鲜,而其目的也不同,南洋省军管会主任李恩举带来了一堆椰干和魔芋,谷雨笑着说道 “老李,你这不是难为机关管理局的同志嘛,他们可不好估价! “谷书记您的规矩我知道,这些东西不用估价,根本不值钱,南洋省的椰子到处倒是热带雨林魔芋也是无处不在,土著依靠这 些,连地都不用种……” “话虽如此,但你万里迢迢带回国,那就值钱了,别的不说,这过来一趟,得多出不少油钱吧! “谷书记,您这可就猜错了,这些东西都是海运回来的,国内过去一船移民,回程的时候,我们会让他们携带蔗糖、椰干、椰油 和魔芋回国,这些东西当地到处都是,直接处理一下,搬上船就可以,算是给中船回程的路费,这样他们可以加快移民的速度! “你呀,小心思还真不小!“谷雨很满意的点点头,“现在土著的移民情况怎么样了?“ “沿海情况还好,已经完成了不少移民,接下来两三年,应该会全部完成;问题是内地的土著部落还有很多,这帮人在澳大利亚 和我们的控制区之间来回跑,跟打游击一样,密林之中,我们又没办法控制,真让人头疼得很! “内陆的土著不着急,就算有些部落,数量也是有限的! 李恩举点点头,有些着急的说道,“谷书记,南洋省的气候条件相当不错,物产也很丰富,最近又找到了一个红土镍矿,另外还 发现好几处铜矿苗子,这几个矿潜力都很大,现在正在勘探,可没有人,我们就算知道有矿山,也开发不出来呀! “你问我要也不行呀!” 谷雨笑着说道,“我又不是镇元大仙,会袖里乾坤,我也变不出移民呀! “谷书记,我听说中央给了昆仑省大小运输船五十多艘,还有十二条改装后的自由轮,而我们才二十多条船,这厚此薄彼也太严 重了吧! “昆仑省的船,你就别惦记了,那边路程远不说,情况也特殊,二十多万人组成的生产建设兵团,要是不赶紧送一些女同志过去 那边很难稳定的! 就现在这五十多条船,也还是不够,往返一次就两个多月,一年也就运送个五六趟,你自己算算一年才能运多少人!” “要是没有足够的女同志过去,我们也很难稳定的! 听到这里,谷雨笑了起来, “你搞得那些把戏,别以为我不知道!”李恩举有些无奈,“您知道了呀?我也是没办法!” “我也没怪你嘛!” 谷雨摇摇头, “恩举同志,南洋省土著妇女和我们华人长相差距不大,嫁给咱们的同志,同化也容易! 若是那边搞出了一堆混血儿,未来很可能影响到昆仑省的稳定,我们看问题必须长远!” 李恩举无奈的点点头, “谷书记,我理解了!” 可昆仑省不同,长相差距太大了, “理解就好,还有一点就记住,接纳一些当地的群众可以,但并不代表接纳天龙教,南洋省必须禁止天龙教的传播,防止未来被 马来人渗透!” 想了想,李恩举有些期盼的说道,“我听说中央今年又要购买新的船只,到时候能不能再给我们几条!’ “可以给你们增加几条,但你不要忘了,现在制约移民的,不仅仅是船的问题,也有安置问题,人过去了,你们能安置好吗?” “南洋省您不用担心,我们学习日本人屯田,种了大量的木薯,当地又有无数水果,过去的移民吃饱肚子绝不成问题。 “整天吃木薯行不行呀?” “还有那么多热带水果调剂,战士们还是挺满意的,我们也在尝试着种植水稻和其他经济作物,经济作物好办,反倒是水稻,收 成很不好,还需要时间积累经验!“ “慢慢来,不着急,药品和开垦工具这些怎么样了?" 药品和开垦工具,就算有不够的部分,也有办法,有些退伍战士战后移民到了澳洲,我们和他们早就取得了联系,由他们帮忙在 澳洲就近采购,我们用蔗糖和水果等东西交换,还是比较方便的!“ 谷雨听完,很满意,“能够自给自足是好样的,这一点你又比谷景生轻松一些,他们得跑到埃及采购,虽然有铁路但也不是很方 便。” “他们那边虽然太阳晒得厉害,但有牛肉吃呀,我们那边牲畜没几个不说,连家禽都不多,当地那些土著真是太懒了!谢天谢地 当地还有一些殖民者搞得蔗糖作坊,还可以捕鱼,要不然我们真是回到原始社会了!“ 谷雨有些哭笑不得,想了想说道, “你也别抱怨土著,还是想办法多搞点大牲口!“ “办法也是现成的,谷景生同志可以运一些牛出来嘛!” “要是好运,我早就让他运了,还会等到现在?国内现在也缺牛!” “那只能从苏拉威西岛多想想办法了,那边牛倒有不少! 谷雨点点头,“不过现在的问题不仅仅出现在国外,国内的移民工作出现了不少问题!“ “谷书记,国内现在的问题,我也知道,事实上也不难! “不难?你有什么好办法,说说看?” “过去咱们移民,犯了一个错误,过于注意移民的主观能动性,以宣传动员为主,但事实证明,很多群众是愚昧的,并不愿意离开家乡。 就算有些人愿意走,但大多是迫不得已,很多也是成分有问题,把这样的人搞到边疆,对边疆的稳定也不完全是好事,边疆移民 群众的成分也必须进行调整。 另外移民程序上也有问题,屯垦移民部的办法很笨,他们虽然在全国各地搞了多个移民集中接纳点,可移民到接纳点的花费,中 央给的补贴也不够,地方花钱不讨好,自然没有多少积极性…… 那些接纳点条件也不是很好,吃喝拉撒睡都成问题,移民等待移民专列期间,还要帮着开荒,日子不好过,更加不愿意过去,甚 至还有人逃跑,这样下去就成了恶性循环,移民工作进展自然不畅!“ 谷雨点点头,“确实如此!” 做过后勤部长的李恩举侃侃而谈, “我们针对这几点,拿出相应的解决办法就好,首先是地方政府这一块,地方考核时,增加移 民分的权重,甚至搞一票否决,只要做到这一点,地方移民肯定会加快。 其次是群众,除了宣传以外,也不要向西域移民一样,动不动就一大家子都搬走,动员年轻男女即可,年轻人胆子大,顾虑也少 面子薄,也好说服。 过去我们征兵,也不是所有群众都同意的,地方同志创造了很多好办法嘛,完全用得上,各地的村支书们聪明的很,一提就明白 ...... " 至于移民运输,办法更简单了,完全可以借助各地的人武部征兵网络来操作,他们操作这个轻车熟路,现在不打仗了,人武部这 一块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用来搞移民! 谷雨听完,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老李,你说得对,我也是糊涂了,过去打仗,征兵和移民系统不得不分开,现在不打仗了,完 全没必要保留两个系统,合二为一即可!” “分开还是要分开,但事急也要从权嘛!’ 谷雨点点头,“过两天会议上你提出来! 事实上,李恩举这个办法并不新鲜,但新任的中央边疆和移民委员会主任蔡永皓、屯垦移民部部长杨虎城、党委书记赵尚志三人 都没有提出来,当然这也不奇怪。 该部很多人员是从司法劳改系统分出来的,作风自然有些简单粗暴,当然了,这也没办法,谷雨做事就这样,上行下效,他也知 道自己这个缺点,可就是难以改正。 该部在战时建立起的移民网络,选择的移民接收点虽然在铁路边上,但往往都比较荒凉,属于屯垦点,移民起来可以帮着他们干 干活,条件自然不好;等待人数集中了,再用一辆专列送走,可以说算计到了极点。 当时这一模式应对的仅仅是战时移民的大头西域和外蒙,没几个愿意过去,事实上就是强制移民,一些有些问题的人甚至是举家 迁徙。 移民路上,还有不少地方铁路没通,移民速度并不快,走走停停,每年移民的时间也是有限的,所以这一套方案明显更有利。
但是战争结束后,移民规模和难度陡然间增加许多,屯垦移民部老办法玩不转了,可他们还是坚持原有的方案,并没有借助征兵 系统,这里面自然有部门利益作祟,他们肯定认为,现在困难一些,但熬过了这一阵子,就好办了。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谷雨在战争结束后,立刻推动了初步的军民分治,限制部队调动,比如内地已经不拿枪的生产建设兵团、工 建兵团这些不拿枪的部队,先后被划归给相应的部门,不再由军委管理。 新成立的武装警察部队、物资和税务警察部队、铁路部队、边疆省份的屯垦兵团,这些还拿枪的部队,虽然划给了相应的部门, 但属于军委和该部门共管。 谷雨也绝不会允许康师傅那些破事发生,首都或者他考察所在省份,所以这些目前还拿枪的二线部队,调动一个营以上,必须事 先报告军委批准,并经过他的批准。 连和营之间,必须报告军委,并得到军委负责日常事务的副主席批准;连以下,紧急情况下,可以不经批准行动,但事后必须按 照规定上报军委办公厅。 又比如在军委领导层,他以军民分治为由,把毛泽东同志挤出了军委,也禁止其他中央书记插手军委工作,有什么事,就算不找 他,找李强也可以,用不着毛泽东或者周恩来两同志打电话。 谷雨于这件事时,虽然多有私心,但也算是光明正大,他说得很清楚,要为后世立下典范,什么意思,除了我这个老大,还有我 这个老大认可的备胎或者接班人,其他同志一律不允许触碰军队。 而经过此事之后,李强在党内的地位算是又搞了一大截,这虽然给李强同志带来了一些困扰,但也避免了党内的种种争端。 自此之后,李强同志作为谷雨的备胎身份算是基本定了下来,当然了,鉴于前世的教训,谷雨并不会把他提到二把手的位置, 那反而容易害了他…… 所以移民屯垦部肯定也有所顾忌,几个头头就算明明知道有更好的办法,也不方便主动提出来,想到这里,谷雨觉得不应该找移 民屯垦部的茬。 但必须要理清楚这一层关系,他也已经想好了理由,和平时期的移民就是战时征兵的演练,双方合作一番,让军中负责民兵工作 的副总长张云逸同志兼任移民屯垦部副部长就可以了…… 谷雨和李恩举谈了一会,送走了李恩举,无独有偶,另一位在边疆的同志,昆仑省军管会主任谷景生同志也紧接着过来了,当然 他也不例外,带来了当地的特产牛肉干,说是让谷雨好好尝一尝。 此时是夏天,谷景生同志穿着短袖,胳膊上一个坑一个坑的,都是被毒蚊子盯得,脸庞又是黑瘦黑瘦的,谷雨指着胳膊说道, 看到你,就知道昆仑省的日子不好过,听说你坐飞机回国前还在拉肚子,现在好些没? “谢谢谷书记关心,回国闻到自己的土地,拉肚子立刻就好了! 谷雨有些感慨地说道,“辛苦你了!“ “不辛苦,那边虽然条件艰苦,但生活还是很好的,这辈子我都没有吃过那么多的牛羊肉!
“你这是苦中作乐呀!” 谷雨想了想,微笑着说道,“既然回国了,就多待一些日子,好好养一养,养得膘肥体壮了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