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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 挫折

大国股东 大白菜的苦逼 11830 2025-05-12 15:06

  作者:大白菜的苦逼 数字:10670 吐槽:0 更新日期:2022-10-31 22:18:01

   “王大爷,这合作社的好处,三天三夜也讲不完呀!我们这地常遭受旱涝的威胁,集体化之后,大家一起改造,搞防风护田林带、水渠,还可以往天上放炮,搞人造雨,使坡地不旱,洼地不涝,都长得好庄稼。

   我们大多是平原,拖拉机和联合收割机做着比人工效率高了不知道多少倍。一辆洛车的拖拉机,带两个五铧犁,用两三个人一天耕四百五十亩地,深达九寸。

   同样大的地,在我们这,要用一百五十个人、一百五十头牛、一百五十付犁、三十付耙,一天才能耕四百五十亩地,而且只能耕四寸深;如果要耕九寸深,还要加一倍的人力和畜力。

   一辆洛车大拖拉机,带两辆联合收割机,一天能在九百亩的土地上收麦、打麦和翻地,收割机手连三辆运输汽车司机等共用十四个人。

   同样大的地,在我们这,割麦时得用三百六十个人,把麦拉到打麦场得用一百二十个人和六十头牛、六十辆车,打麦得用一百八十个人、六十头牛、翻地得用一百八十个人、一百八十头牛和一百八十副犁。

   在东北的部队农场的生活很令人羡慕,退伍战士们吃的是白面,牛羊肉,还有牛奶喝,星期天穿的不是哔叽就是绸子,睡的是钢丝床。

   现在他们正在盖房子,房子里有自来水、电灯、收音机,柜橱桌椅齐备,每个农场都有俱乐部、图书馆、无线电转播站、电影场,退伍战士们一面工作一面唱歌。

   那里没有人剥削人的现象,大家都很快乐,这种生活只有集体化才能得,我们一定要努力争取这种生活在中国实现。这先要农民大伙认识这种好处,携起手来干!”

   在信阳农村,一位基层干部正口若悬河的说着合作化的好处,而对面的老农王大爷则“吧啦,吧啦!”的抽着旱烟,就是不说话。

   他不愿意入合作社,家里人口多,地也多,这些年一边开荒搞了一些旱地,种植花生芝麻啥的,可以卖钱,一边想办法长租了十亩地,加起来有五十七八亩,家里有两头牛耕地,养着两头猪,六头羊,几十只鸡,还有一个鱼塘,养着鱼和十几只鸭子,老婆孩子热炕头,什么都有,生活富足,干嘛要入集体。

   一入集体,土地成集体的,牲口给你打上价,都算投资了,可是又不给钱,这投资算哪门子东西,就给张纸,说是可以多分红,可这么多人凑一起,能分几根毛?

   好好一大家子,一入社,啥也没了,十几年白干了,要是早知道这样他搞什么扩大生产,还不如学老三,把房子盖得大一些,房子至少不能收归集体……

   那个干部说的挺好,这集体化看来是挺好,东北军星农场怎么样他不知道,但老二退伍在南洋,写的信他都看过了,收入确实不错,要不然他媳妇和老四两口子也不会都跟过去,但一天忙到晚,一年没有歇时,到处都是蚊虫蛇鼠,哪有那么舒服!

   虽说儿子那边是水田,跟北面不一样,机器不好下地,可这机器啥的都得花钱买吧,油料要钱买吧,机器坏了要花钱修吧,钱从哪里来,还不得从老汉身上挖,老汉的猪牛羊鸡鸭被他们合并了,肯定要被他们卖掉换钱!

   一直等了很久,王老汉使出了拖字诀,“张干部,听你说的挺好,老汉我也挺想入社的,可我老了,当不了家,我家老二在南洋干着排长,是我们家几代唯一一个当官的,我得写信问问他……”

   张干部立刻傻眼,这个王老汉是开玩笑吧,从信阳写信到南洋,这一来一往还不得两三个月,现在都快过年了,年前必须把事情搞好,要不然上级肯定要处罚的!

   可这王老汉是军烈属,一个儿子牺牲,一个儿子在南洋退伍兵,根本不能来硬的,要是一个处理不当,部队来一封信,督巡委就下来了,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

   偏偏老王头是反对入社的代表性人物,即便一个儿子牺牲,两个儿子在南洋,家里还有两个儿子,还有一个失孤的侄子从小跟着一起过,一家子老老小小将近十口人,到现在还都没分家。

   当年分地的时候,他的父母、四个儿子、三个闺女都在,大儿子又在当兵,竟然给他分了三十多亩地,这些年又是开荒,又是盘地,竟然有近60亩地。

   老王头不仅地多,还养鱼养家禽,又有一群牲口,农忙的时候还雇人帮着干农活,简直是一个活生生的地主,他要是没办法动员入社,整个王家庄的合作社运动就没办法启动,真是能急死人!

   就在张干部着急上火的时候,村支书老郑一瘸一拐的走进来,看到张干部的表情,就知道他碰了个钉子,他一点都没奇怪,家底不好的,大家凑在一起搞一个互助组,换换工什么的当然好,可再进一步,把整个村里的人都凑在一起搞合作社,哪有那么容易?

   日子不好过的,自然盼望着,但日子好过的,各个都不乐意,老王头家里人口多,大儿子带来了抚恤费,二儿子又有退伍金,自己又肯吃苦,一根灯线能截一半,两个馒头一碗水能过一天,这些年辛辛苦苦积累的家业,怎么可能白白送给合作社?你要是拿出真金白银收购,老王头搞不好还会答应,就给一张纸,信你个鬼!

   不要说,老王头不信,他这个村支书也是不信的,可既然上面执行下来,那就执行呗,反正跟他这个支书也不搭嘎,不管是高级社,还是行政村,他都是支书,少了谁,都少不了他老郑一口饭吃……

   听完了张干部的说法,老郑不慌不忙的坐下来,安慰道,“小张,基层工作就是这样,要有耐心,要有打持久战的准备!

   搞社会主义试点,那是动摇人灵魂的大事,比打一场大仗都要难得多,谷书记说打仗要四快一慢,重点不在快,而在慢……”

   老郑又摆起来老资格,张干部心里窝火,他这个乡干部带着几个同志为了合作社跑来跑去,忙得不可开交,这个老郑倒好,整天跟没事人一样。

   作为村支书,党的基层组织负责人,搞社会主义试点这么重大的事情,理应积极推动,全力配合,但他倒好,不仅不爱学习,还在行动上拖拖拉拉,动都不动,甚至间接抵制,不断拖延。

   由于老郑不听话,村里的民兵也不听指挥,他想打击那些个新地主新富农,就是没办法落实,他一会这个理由,一会那个不好,就是不执行,这样下去,社会主义试点怎么搞?

   张干部又想到了这几年的种种,上级布置这样那样的费用和捐赠,王家庄都是最后一名,想着法子拖延,不断要减免,三天两头叫苦连天,甚至搞一些老娘们跑到县政府耍赖皮,县委都打来了电话,真是一肚子坏水!

   乡里没办法,给王家庄换了村长,结果压根没用,没人听村长的,一连换了两个,都不顶用,到了第三个村长那会,连国税都在拖,最后没奈何,只能换老郑认可的,这才完成了税收任务。

   乡里也多次想过换村支书,可换不了呀,县人武部压根不买账,还跟他们说这个老郑三十年代是班长,部队里认识的首长多,没有实实在在的理由,不能动的,万一老郑跑去省军区上访,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想起来前几天的学习资料,上级说社会主义试点推行不下去,归根到底是对社会主义的教育不够,思想上落后,行动上不积极,不主动,作风上简单粗暴,经济上不干不净,政治上甚至走向了对立面,必须要好好改造一下组织,尤其是基层组织。

   而要改造基层组织,首先就是干部,现在看来是一点都没错,王家庄的社会主义试点要想成功推动,第一个就应该斗一斗这个老郑!

   张干部心里暗暗发狠,不过嘴上却说,“老郑支书,你天天慢慢慢,可你别忘了,谷书记只说了一个慢,却有四个快,可见快才是最重要的……”

   老郑大怒,谷书记那是他们这些老兵心中的神,你一个小年轻竟然敢曲解谷书记的八大战术原则,反了这是!

   “你在胡说什么,四快一慢战术原则,精髓在慢,谷书记所说的慢不是拖延时间,是为了不打莽撞仗,是积极的,是为了更好的消灭敌人,完成上级交代的任务!你们这些小年轻就知道猴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都不懂?”

   张干部火死了,就知道摆老资格,“老郑,上级交代我们年底要完成合作社的组建,催得那么厉害,你又不是不知道!”

   “过去我们打仗也遇到这样的事情,上级催得要命,但四快一慢要求我们沉住气,上级催、骂,派通讯员那是上级的事情,自己未准备好是自己的事情,不能因为上级催促,就轻易发起总攻……”

   老郑又在念叨打仗的经验,欺负他没有上过战场,张干部恨得牙痒痒,“老郑,你不要天天说你那个打仗经,我们搞的是社会主义试点,不是打仗,你那一套不行的!上级说了,社会主义试点是一件无比光荣的事情,所有党团员都必须起带头作用……”

   老郑立刻不高兴,他气呼呼的站起身,“你一个年轻毛娃子,懂什么,谷书记说过很多次了,搞建设比一场简单的战役还要复杂很多倍,一定要准备好,宁愿慢一点,也不能莽撞,快只是手段,不是目的,做成事才是目的……

   老子跟着谷书记打天下,他的那些讲话我都收集着呢,他看得比谁都远,比谁都明白,正确理解谷书记说过的话,才不会犯错!

   你们这些毛娃子做事不牢靠,对王家庄的情况一知半解,又没有准备足够的钱,空口白牙就想收军烈属的土地牲口,搞思想工作就在吹牛,说一些大话套话,这能办成事吗?”

   说完,老郑也没理睬张干部,一瘸一拐的离开了,留下瞠目结舌的张干部,这个退伍老兵竟然敢公然违抗中央的决议,谁给他的胆子?一定要向上级报告,把他撤职查办!

   老郑缓缓走到门外,他的家就在村支部附近,来到家中,问起了婆娘,“俊武呢,今天什么时候回来,我明天要坐他的拖拉机出去!”

   “老郑,这快过年了,你有啥事要办?”

   “年底了,我得去一趟桐柏,把年货送给我那老战友,顺便打听一下消息!”

   “是要去打听一下,你是村支书,不好犯错误的!”

   俊武是老郑的妻弟,老郑退役被安排到王家庄,已经二十多岁了,因为异地安置的退伍兵,被安排在一户有两男两女的贫农家寄宿。

   这家贫农的情况很不好,贫农媳妇生孩子伤了,干不了活,贫农家大女儿当时十几岁,二女儿八岁,两个儿子一个两岁,一个四岁。

   一家子就贫农一个人干活,养六个人哪里吃得消,幸亏贫农的大女儿从小就很能干,老郑寄宿在他们家,也能帮着做一点活。

   老郑是组织分过来的村支书,又是革命伤残退伍军人,成分好,虽然有些残废,但国家每年也给一些补贴,算是吃公家饭的,更重要的是,嫁给他不用离开家,所以贫农家大女儿觉得他是良配,主动发起了进攻。

   老郑喜欢贫农家大女儿做事麻利,是过日子的人,虽然家里穷一些,但只要土改了,只要努力,肯吃苦,穷人过上好日子,一点都不难,他是吃百家饭长大了,爹娘都死了,也没兄弟,对贫农一家和和美美羡慕的很自然也就接受了。

   就这样,老郑在王家庄安了家,他的情况差不多是半个上门女婿,做事自然很为王家庄大家伙着想,没几年,就被王家庄老少爷们所接受。

   老郑小时候太苦了,对革命队伍无比忠诚,退役的时候,队伍穷,也没给多少钱,老丈人一家又都是贫农,他用退役金修了一下房子,办了几件铁制农具,也就光了。

   虽然每年作为村支书和伤残退伍战士都有一些补贴,但他事情多,家里的地只能老丈人和媳妇种,又要让小姨子和两个小舅子读书,他很快也有儿子,日子一直过得紧巴巴的,老丈人觉得这样搞太累,不想让孩子读书,被他说了一通,一家人咬着牙,供着三个孩子读书。

   一直到1945年战争结束后,老郑家里情况才真正好转,那一年国家不仅给前线退伍的老兵补了钱,也给他们这些早早退伍的同志发了一大笔钱。

   也在这一年,老郑的小舅子俊文考上了中专,吃上了公家饭,大舅子俊武不愿意读书,读完了高小,死活不愿意读书,现在也娶了媳妇,老郑的负担真正没有了,手头也宽裕了。

   到了46年他的老战友,后来做到副师长的一位同志,被分配到桐柏金矿工作,特意找到了他,两人说起了当年战斗的情景,两眼泪汪汪的。

   老战友住了三天,临走时硬塞给他一笔钱,他不要,老战友说是借给他的,他帮着跑来指标,买一辆拖拉机,可以浇水,也让大舅子跑运输,说比种地来钱快。

   老郑最终打了一个借条,收下了这笔钱,然后买来了拖拉机,让大舅子跑运输,你还别说,这拖拉机是真有用,可以用来干农活,也可以跑运输,真来钱,比种地强多了,而且有什么事情,叫上大舅子也方便,所以这几年,老郑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

   他对社会主义试点区不以为然,事实上也有利益的原因,俊武是他看着长大的,跟他儿子差不多,俊武的拖拉机开得好好地,去年年底才刚刚把老战友的钱还上,现在收归合作社,不用猜,他就知道不可能有原来的收入,他心里也很不乐意……

   这一次忍不住发了一顿邪火,老郑心里也不安,想着去老战友那边问问情况,老战友是好人,可老战友的媳妇是城里学生,也不喜欢庄户人过去,他去过一趟就看出来了,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去的。

   到了天擦黑,俊武才回来,听老郑一说,他立刻就同意了,俊武三年赚回了一辆拖拉机的钱,再辛苦干两年,什么都有了,这会搞合作社,他的拖拉机被收了,那他还不得亏死?他自然不干,他早就撺掇姐夫去老战友那边问一问。

   俊武虽然读书不如弟弟,但这几年开拖拉机走南闯北见识多了,早就知道要想过上好日子,要搞工商运输,光种地是不行的。

   这小拖拉机能浇水,能运的货很有限,但如果搞来一辆卡车就不一样了,一辆车能拉好几千斤货物,能拉十几二十人,到时候收入能翻好些倍呢!

   虽然卡车很贵,但他已经想好了办法,再过两年,他肯定能积攒一些钱,再加上姐夫的积蓄,加起来三千块钱肯定有的。

   他二姐上完了初中,文化程度高,长相也不错,被铁路局招工,成为了一名光荣的铁路售票员,现在嫁给了一位机车司机师傅,两口子过得很好,完全可以借一些钱。

   俊文现在是技术员,也能借到一些钱,村里亲戚也能借到一些,凑出了五六千问题不大,然后再让姐夫以王庄村委会开一个介绍信,可以去县里的银行贷款,分期购买一辆卡车,县里银行的信贷员跟他说了好些次了,买汽车可以贷款的!

   虽然这样做,借了不少钱,但运输赚钱更厉害,他比谁都知道,过不了多久就能还清,到时候就能落下一辆卡车,那怎么也是几万元户了:

   次日一早,老郑和俊武把年货放在拖拉机上,两人坐上车,嘟嘟嘟就上路了,路上碰到有搭车的,又要求运货的,俊武也会停下来,携带一程这也是收入,有了这些收入,这一趟油费赚回来了。

   信阳和桐柏相邻,但毕竟是两个县,拖拉机又慢得很,还要送人送货更是拖延时间,不过老郑也不着急。

   他们到了桐柏县附近,加了油,又休息了一夜,到了第三天下午才来到了朱湾,桐柏金矿所在地。

   桐柏不止有全国排名第四的大金矿,还有银矿,储量大,品位高,是中国第一富银矿,连国家地质博物馆的标本,都来自这个地方。

   自共产党建政以来,就非常重视桐柏金银矿的开采,组建了桐柏矿务局,到了建国之后,工业实力有了很大的提升,桐柏金银矿的规模进一步扩大。

   桐柏矿务局从业人员大多是部队退伍同志,矿务局直接由国家物税委下辖的黄金部队负责监管,产出则由黄金部队运送至央行金库,管理自然相当严格,各种手续也比较复杂。

   不过老郑本身是村支书,又是退伍战士,他找的又是矿党委副书记,所以见到老战友王大林还是比较顺利的,两人好久没见,紧紧拥抱在一起看着老郑和小舅子双手提满了厚厚的的节礼,王大林立刻生气了,“老郑,你这唱得是哪一出?你我之间什么时候这么生疏了?”

   “老王,瞧你说的,我就是给你带点家里有的东西,你总不能让我空着手上门吧?再说了,这些都是俊武置办的,你借了两千块钱,不要利息他赚到了钱,送点节礼不是应该的吗?”

   “你们呀,哪来这么多的礼情!”王大林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没再说这个,“老郑,你来这么远不容易,不说这个了,走,家里去,我们好好喝几杯!”

   老郑呵呵笑了笑,“老王,我和俊武都是泥腿子,又开着拖拉机过来的,身上脏,就不上楼了,在矿务局食堂吃点,把事情谈好就行了!”

   “老郑,你这是什么话,这么远过来一趟,饭都不吃怎么行?我那个婆娘过去不懂事,我代他向你道歉......”

   “弟妹很通情达理的,老王,你可不带瞎说的!”

   “走,走,家里去!”

   桐柏矿务局很早就开始建设,生产的是黄金白银,都是能换钱的,又都是退伍老兵,大多手里有些家底,神通广大的人不少,所以矿务局的后勤算是不错的。

   看到密密麻麻的宿舍楼,老郑有些感慨,“又修了挺多好房子呀!”

   “咱们这个矿是全国最大的露天金矿,不仅生产黄金白银,还出产铅锌,好几千人,不多修一些房子,住不下呀,就这样,也就是勉强凑合,还得继续盖房子!”

   俊武突然间灵光一闪,“王大哥,这么大的矿应该有不少运输任务吗?你们忙得过来吗?我能不能帮着你们运货呀?”

   王大林笑着说道,“老郑,你这个妻弟很有想法呀,他说的没错,我们矿上确实有不少运输任务,俊武的拖拉机可以挂靠在矿上!”

   俊武很高兴,“那感情好,我不怕吃苦,什么时候拉货都可以!”

   不过此时老郑的脸色却猛然间变化了,他已经听出了王大林的言外之意,很快就到了王大林的家中,王大林是副师级干部,现在转任副矿长,但住的地方也不大,矿里住房紧张,即便他的工资非常高,他也不方便搞大房子。

   中央规定的很清楚,各地方搞后勤,首先上宿舍,尽可能让大家都住上,然后才会盖一些房子,不过首先盖的是专家楼,工程师、技术工人和劳动模范可以优先购买。

   等专家楼盖好了,再盖房子首先是革命退伍军人有资格摇号,问题是桐柏矿里的干部职工绝大部分是退伍战士,王大林级别高,自然要发扬风格,前几年一直住宿舍,去年底才算是住上了自己的房子。

   王妻看不惯外人,也跟这一点有关系,住宿舍连亲热都费劲,来个人连站的地方都没有,心里本来就烦,现在终于有房子住了,加之老郑又提着礼物进来,王妻这一次态度好了很多很多……

   刚刚坐下,老郑就谈起了社会主义试点区,这件事太大了,王大林当然知道,他也打听过,把他听到的消息告诉了老郑,不仅仅农村合作社一定要搞,厂矿也要搞两参一改三结合,各种待遇都有调整,这些都已经定下来了,必须执行。

   老郑听完,眉头紧锁,把王家庄发生的那些事告诉了王大林,然后说道,“老王,我们村有点家底的都不愿意加入大合作社,可上面铁了心要搞,会不会出事?”

   “已经出事了!”

   “啊?怎么了?”

   “我们周边好几个农民把耕牛都杀了,肉都卖到咱们矿上;桐柏碱矿和附属化工厂的工程师、技工工资下降了一大截,一个个都要求调离,碱矿生产都受到影响了,现在闹哄哄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

   老郑脸色大变,“没了牛,明年生产怎么办?”

   “我们朱镇乡基层干部强制入合作社,不听话就把人抓起来,有一个退伍老兵看过合作社章程,说虽然是入股,但没啥补偿,而大合作社内只搞按劳分配,不谈其他分配原则,说有牛没牛,根本没区别,觉得太吃亏。

   这个退伍兵就把家里的鸡鸭猪羊都卖干净了,然后把牛杀了,卖到我们矿上,然后这个老乡就把爹娘和娃子留在家里,他和媳妇连夜跑到湖北投奔老战友,到外面做生意去了……

   有这个退伍老兵带头,其他人也有样学样,现在桐柏县领导干部们急得直跳脚,据说把公安都派出去要抓那个退伍老兵,又在当地拷了好些人,即便这样,我们矿上还是有人偷偷过来卖牛肉,也不断有人逃跑!

   县里正在协调人武部,让人武部同意调配民兵封堵各个道路,不过人武部搬出了谷书记的指示,说不应该堵住群众正常的流动,我听说官司都打到试点区管委会了……”

   听老王这么说,老郑更加紧张,“形势都坏成这个样子了?我们王家庄怎么没听说呀?”

   “李主席就在住在你们信阳,估计当地干部胆子小一些,没直接抓人吧!”

   俊武急眼了,“姐夫,我这拖拉机昨办?又不能杀,现在就算想卖,也没人买呀!”

   “老王,你刚才说让俊武的拖拉机挂靠在矿上?”

   王大林点点头,“对,这是最好的办法!我们桐柏金矿属于国资委下属黄金总公司直属矿山,是央企,不属于试点区管辖范围。

   俊武的拖拉机这一次开过来是好事,就不要再开回去了,我们矿上现在挂靠了不少桐柏合作企业购买的车辆,俊武挂在矿上也不显眼,有我在,俊武绝对吃不了亏!”

   想了想,王大林又问道,“老郑,俊武高小毕业了吧?”

   “俊武有高小毕业证书!”

   “那就更好办了,我们矿现在招农民工,有高小毕业证就可以,俊武成了矿山编外的农民工,可以打着我们矿上的名义,可以继续开他的拖拉机到处拉货,每年交一些手续费,不需要几个钱,就是个形式,要不然矿里也不好交代……”

   老郑长出了一口气,说起来感激的话,话刚说出口,王大林摇摇手,“老郑,我们是过命的交情,你不要这样,你越这样,我心里越难受,你当年要是不受伤,以你的本事,师长都能做的上呀!”

   老郑倒是挺坦然,“老王,咱们这些人能活下来,就是万幸了,还说什么职务呀!谷书记不是说了吗,职务没有高低,都是为人民服务!”

   “也对,老郑,你觉悟就是高!”

   “我现在也已经是落后分子了!”老郑摇摇头,“这社会主义,听着是好,搞成机器化大农业我也支持,可现在这套做法,问题不少呀!

   我听说那些私营企业,还有县里的工商户都是赎买,给人家钱,钱虽然少一点,但好歹是给的,凭啥对咱农民这么过分,嘴上说入股,可分配制度压根没有体现呀!

   把农民的地收起来,牲口农具也都征收,一分钱都不给,家底好的农民自然不乐意,连我这个村支书都不愿意,更不要说别人了!”

   王大林笑得摇摇头,“老郑,赎买当然好,可钱从哪里来?”

   “赎买工商户就有钱,赎买农民就没钱?合着我们农民就活该被欺负?”

   “我记得私有工商户是个人财产,农民的土地都是国有的吧!”

   “土地是国有的,国家想收回来搞大农庄,农民没话说,但牲口农具总是自己的,国家要收起来,怎么也得有个说法!

   我不反对入股,但入股就得有入股的样子,合作社总资产多少,每一家占股多少,每年分配时,交完税之后,多少积累,多少分红,这些数字,都要说的清清楚楚。

   中央这些年发了那么多案例,里面就有好些个合作社入股指导和合作社参考制度,那些案例都算得很精明,上等户、中等户和下等户能赚多少,都清楚地很!

   还有合作社需要进退自由,退社也有退社的相关办法,是退钱,还是退物、退牲口?这些东西的折损怎么算,都有说法的!

   这一次不一样,什么都说的含含糊糊,那些条款定得粗得很,几张纸就完了,连账都没算,干部们下乡只知道吹牛,说得天花乱坠,我听着都觉得不靠谱,群众的思想工作怎么可能做得通!

   按劳分配是应该的,但家底厚的和家底薄的一个样,是什么道理?怨不得群众杀牛,俊武不也把拖拉机挂靠在你们矿上吗?”

   王大林叹了一口气,“老郑,你说得很有道理,不要说你,我们矿里的财务经理看过后,也觉得有问题,也不知道李主席是怎么弄的,好好的东西,硬是搞砸了!”

   就在两人感慨之际,在信阳,试点区管委会早就吵翻了天,桐柏群众入社前,不少群众把牲口都杀了卖肉,一个月不到杀了两百多头牛,好些车辆突然变更了所有权,挂靠在桐柏金矿,而现在这种现象还在不断延伸,试点区管委会立刻炸了锅。

   现在问题很大,农村搞合作社,群众意见最大的就是只有按劳分配,没有按资分配,关于退社也没说清楚,直接反应就是家底厚的和家底薄的一个样,杀牛虽然有些极端,但试点区的群众纷纷变卖牲口家禽,宁愿低价亏本卖,都不愿意拉进高级社!

   而在厂矿企业中,对待遇调整不满的工程师、技术工人不断打报告调动,而试点区的私营工商业主变卖家产后,直接就离开了试点区,压根没有搞社会主义的念头……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出现,管委会领导班子内部也不太平,管委会副主任曹光亚在闽西革命期间搞过金融,对现在的局面十分忧虑,他认为试点区这样下去迟早被掏空,多年积累毁之一旦,所以他认为必须立刻停止各项工作,修改细则,做一些必要的让步。

   比如对农村合作社,他认为可以搞按劳分配,但必须对家底厚的群众有相应的货币补偿,把群众的牛买下来,要不然杀牛事件只会不断发生,光靠压是肯定压不住的!

   “老曹,你说的轻松,钱从哪里来?我们又没有银行,总不能发行货币吧?”

   “就算能发行货币又怎么样?我们发行的货币,群众也不会认,他们长着腿,会跑的!”

   “能不能再问中央要一笔钱搞一搞赎买?”

   “搞集体化本来是为了更容易积累,问中央要钱,岂不是南辕北辙?”

   “先借一点钱,把这一关渡过去,总不能让群众这么杀牛嘛!昨天邓副总理已经打来电话了,中央已经知道了!”

   “现在看来,我们的准备还远远不够!”沉默良久的常务副主任张文彬叹了一口气,“我们对社会主义试点可能出现的问题,估计太过不足了!”

   曹光亚摇摇头,“也不仅仅是准备不够,估计不足的问题,我们没有货币发行权,没有关卡,境内人员流动又没有限制住,还有一些企业不归试点区领导,这都严重影响了试点区的工作,必须获得中央更多的放权才行!”

   “连货币发行权都要问中央要,岂不是国中之国了?”

   “连人员都不让流动,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现在情况特殊,不这么做是不行的!”

   慢慢的,大家伙的眼光都集中到试点区主任何坤同志身上,他一直在默默得抽烟,此时他已经有了决定,他断然说道,“要想做好社会主义试点,绝不能受到资本主义的影响,该隔断的必须隔断。

   我们要做三件事,一是允许不愿意搞社会主义试点的人离开,规定一个时间,我看一年之期较好!

   二是根据目前出现的问题,修改一下细则,设定一个入社标准,在标准之下直接入社,标准之上的富裕中农、富农,赎买他们多余的生产工具,我们只要农具、耕牛、大车这些跟生产有关的东西,其他东西暂时不收;

   三是把我们的情况向李主席汇报,要求中央进一步放权,拿到货币发行权、境内所有企业的领导权和解放军、武警和民兵的指挥权。

   在完成了一二三之后,今年下半年农闲季节,启动社会主义教育,要清政治、清经济、清组织、清思想!

   我们之前想得太乐观了,也太过小看了资本主义的渗透,现在从上到下,党员干部思想问题非常严重,党内必须首先统一思想,要不然社会主义试点是搞不好的!”

   “何主任,这么一放,搞不好很多党员都会走!”

   “强扭的瓜不甜,放他们走!”

   “群众差距很大,细则也不好出呀,群众的耕牛农具,我们给出的价格便宜了,群众未必乐意;我们给的价格高了,损失也就大了!若是一些腐败分子和群众勾结,故意把价格评估的高高的,怎么办?”

   “这个问题好办,接下来有社会主义教育嘛,到时候老账新账一起算,把放出去的钱,再收回来!”

   “若是有人既不愿意走,又不愿意入社怎么走?总不能赶他们走吧?可如果耕地不全部收回来,做不到统一入社,就没办法搞机械化大生产!”

   “必要时,可以有一些强制措施,我们都做这么大的让步了,还不老实,再对他们客气,党还有没有威信了?”

   何坤站起身,发表了一番慷慨激昂的讲话,“同志们,社会主义必将取代资本主义,这个取代过程,不可能一帆风顺,必然存在着你死我活的斗争,已经变质的党内反动分子、新富农乃至新地主、各种资产阶级必须消灭,我们不能动不动就想着赎买,这是对敌人投降……”

   试点区管委会讨论之后,拿出了一份报告,发给了年前回到北京参加各种会议的毛泽东同志,毛泽东同志看完之后,眉头紧锁。

   他本来想先搞社会主义教育的,但试点区的干部觉得可以先做起来,结果搞成了现在这个不上不下的样子,现在问中央借钱,又要中央放权,谷雨同志就算同意,他也不好开口了!

   不过权衡再三,他还是只能向谷雨开口,何坤的三点都是对的,现在可以稍稍做一些妥协,先完成合作社的组建,再亡羊补牢也还来得及!

   而与此同时,谷雨也正在阅读社会主义试点区的会议纪要,看到何坤那番慷慨激昂的讲话,鼻子哼了哼,心里默默给何坤画上了一个叉,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干部,看起来他是做成了事情,可群众以后还敢再相信党吗?偏偏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到处都是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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