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张云龙本来没多少心思继续留在徐望, 不过等到胡世平过来,带来这是一次全国性的大行动, 将持续一段时间,到处都在抓人,甚至于连一些生活作风不好,曾经闹得沸沸扬扬的人都被抓之后, 张云龙想了想, 又改变了主意。
张云龙虽然娶了一个非常标志的洋婆子, 但私生活不怎么样, 这些年沾花惹草的事没少做, 也花了不少钱, 洋婆子也有耳闻, 但不是太在意, 老毛子在私生活上相对开放一些, 张云龙找女人, 洋婆子也不在乎, 自己男人这么大本事, 怎么能守着她一个女人呢!
洋婆子开口子,张云龙反而有些收敛, 他们的婚姻牵扯的利益太多, 他也不可能把妻子惹毛了,所以凡是洋婆子跟在身边,他从不折腾,但若是单独出差在外,他就会旧病复发,时不时打一打野食,不过他这种行为, 如果上纲上线, 已经违法
虽然中国环太党革命过程中, 已经将妓院一扫而光, 老鸨打手要么吃枪子,要么被劳改,妓女则安排体检,治好各种疾病后,安排到异地自食其力, 让她们可以重新开始。
这个过程中,有人顺利完成了改造,有些人则无法适应新生活, 选择重操旧业的不再少数, 也有人不那么安分, 腰带子比较松,自然不被纯粹的广大人民群众所接受。
为了对付这种现象, 虽然新中国没有流氓罪,也没有通奸罪,但公开的刑法中还是设立了破坏军婚和特种工种婚姻罪、卖淫罪、嫖娼罪、淫乱罪,专门对付张云龙这类私生活混乱的家伙, 其中淫乱罪针对的是已婚男女,立案标准是婚后同一时间段至少有两个情人。
婚姻生活不和谐,在离婚前有一个情人;亦或是没有结婚, 谈恋爱期间,魅力出色, 同时和好几个, 甚至N个女孩子交往, 有些纠缠不清, 只要不是涉及到介绍工作等等具有明显诱骗行为的, 国家也能忍,并不属于淫乱罪的惩治范围。
当然了, 如果是打着介绍工作的名义交往女孩子, 那罪行比淫乱罪还重, 诈骗加强奸, 至少十年以上在等着,若是破事多了, 在劳改营中待上二三十年都有可能
但若是婚后同一时间段和至少两个人相好,要么是卖淫罪、要么是嫖娼罪,要么是淫乱罪, 总有一个对得上的, 这种人精力旺盛,完全应该到边疆挖一挖沟渠,发泄一下旺盛的精力, 当然了, 惩罚的力度相对有限,不超过三年……
对于国家设立这样的罪名,不少同志是有想法的,不过来自于后世的谷雨,对婚姻法单方面保护婚姻、恋爱自由, 却对家庭保护不利, 造成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现象, 相当厌恶,觉得必须有对应的法律条文约束。
老公辛辛苦苦赚钱,老婆在家里瞎搞, 或者反过来老婆安安分分, 老公仗着有几个臭钱, 有点权力, 包养这个, 包养那个,甚至于连儿子女友都搞的,这种人都欠收拾。
谷雨出台这项法律,还有一个原因,五四之后,知识分子群体反封建是没错,但反封建并不是肆无忌惮背叛家庭的原因, 谷雨对中国环太党第一任领导人陈庆同私生活就很瞧不上, 他曾经私下说过,这条法律对付的就是陈庆同这样对家庭不负责任的人……
谷雨此举事实上说明了五四时代的彻底结束, 虽然他欣赏五四精神, 但作为国家领导人,他绝不可能接受打着婚姻自由的旗号乱来, 保护家庭,同时也是在保护中国社会的底层基础。
不过虽然制定了这些法律,但真正因为淫乱罪被起诉的并不是很多, 这也很正常,中国太大了,万人拥有的警察数量有限, 而淫乱罪的立案标准又比较高,同时与至少两位情人交往, 就算举报了, 调查取证需要时间, 就算被判刑,也就不超过三年, 不算什么大案,所以只要搞得不过火,一般公安也懒得查。
所以这条罪往往是调查其他罪,发现线索后, 附加上的一条罪名, 或者说需要调查谁了, 这条罪名往往是突破口,毕竟第一代富裕起来的人,私生活不干净的太多了, 想收拾他们,完全可以用这个罪名抓人。
谷雨在设立淫乱罪时, 就想过这个问题, 他权衡过这个问题, 不管是流氓罪,还是寻衅滋事罪都属于界定不清、外延模糊以至于难以区分有罪与否的罪名, 淫乱罪多少也有这方面的味道。。
但口袋罪的出现有其历史的必然性,不能一棒子打死,中国正处于社会转型中, 新的矛盾、新的冲突层出不穷, 而成文法的滞后性也决定了法律没有办法时刻紧跟时代步伐, 此时有必要赋予执法机关一定的裁量空间,用适当的“兜底性”条款从而做到“有恶必除”,以适应新形势的变化
所以谷雨虽然取消了流氓罪, 但还是设立了淫乱罪和寻衅滋事罪,这里面人治的味道比较明显,但不这么干又不行, 所以作为配套, 谷雨自然也降低了口袋罪的惩罚标准, 顶格也不过三年以下, 避免搞得太过, 说到底法律存在的意义是一种统治工具……
所谓常在河边走, 哪能不湿鞋, 张云龙生意做大了, 还有一个洋婆娘, 整天招摇过市, 他自知肯定有人盯, 若是被扣住定他一个淫乱罪,劳改他三年, 完全说的过去, 哪怕他可以东山再起, 也会损失惨重。
虽然张云龙也有认识的一些老领导,不过他今天的所见所闻都告诉他, 这一波绝对来头非常大,绝不可能硬扛, 幸好他到处跑来跑去, 平时待得比较多的地方是出口加工区,而出口加工区那边比他出格的要多得多,所以短时间内应该没事,但还是要小心一些。
昨天谈了很久, 张云龙大概搞清楚了老兄弟胡松林的情况,很明显,胡松林在徐望混得不错, 县长枢机都给面子, 这样那样的名誉也有不少, 保定市又是省会,军转老同志不少, 胡松林也有一些关系。
所以张云龙觉得应该不会太担心,而有这位老兄弟护着,他正好可以留在徐望看一看风向, 若是情况不妙, 就立刻去北京买一张机票跑香港或者南东京待一段时间……
也就在张云龙胡思乱想之际, 徐望县招商局长宋平顺已经过来安抚了, 被中央连续收拾烂摊子之后, 地方官们果然学精了,与其自己搞发展, 弄出一大堆烂摊子被收拾, 还不如扶持地方企业发展, 或者搞招商引资,出了事情也不是地方政府的责任。
虽然现在总体还处在短缺经济时代,但敏感的地方官们早已经意识到在市场经济下,国有经济的活力不如集体企业或者私营企业, 这个时候分化就出来了, 不同地方的态度有明显的区别。
因为目前开放程度不高, 除了出口加工区和沿海开放城市以外, 地方官们虽然也搞招商引资, 但重点还是放在提升地方企业,尤其是地方国企的活力。
这一世与前世不同, 采取的是董事长(党委书记兼任) -总经理(或者厂长)二元制, 一个管党务和财务, 一个管业务, 双方分权,遇到争论了,召开董事会讨论解决。
头顶上的婆婆也有限,没有那么多管理部门,国企党务和财务听国资委的,业务听工建委等对应管理部门的,而且此时放权已经完成,国家和地方一般只设立有限的发展指标, 并不管具体经营,不需要事无巨细都要汇报请示。
此时企业的自主权已经很大了, 干部职工不老实, 可以减员增效,变成派遣合同, 甚至直接劝退都是允许的,当然了,这样做也只能欺负普通职工, 有些人还是碰不得的。
不过如此放权之下,分化没过多久已经出来的, 搞得好的企业发展的很快,搞得不好的企业自然有这个问题那个问题,为了提高企业活力,地方官们普遍的做法是更换效率糟糕企业的负责人,或者拉郎配, 让好企业兼并垃圾企业。
一些有想法的地方官门根据谷雨的做法, 搞起了股权激励和确权,比如将国有企业变成国有控股企业,学习谷雨搞丰田的做法,搞股份奖励,干得好, 就给管理层和专家们好处,当然了,再怎么搞激励股也是有限的,大头还是国有股。
又比如对辖区内搞得好, 但还没有确权的集体企业进行确权,同时想办法入股, 虽然围绕着确权和入股各种矛盾不再少数, 也有一些人日子不好过, 不过相比于前世,总体情况要好一些。
毕竟此时集体企业还没到非常强大的地步, 地方官们又大多比较干净, 真正私心特别严重的相对少一些, 加之消息闭塞, 所以此时真正引发全国关注的确权几乎没有。
当然了, 这只是针对小国企和集体企业, 那些国家一五、二五计划投资的重点国企, 根本没有人敢碰, 当然这也未必是好事, 不过此时真正能看清楚这一点的并不多……
具体到徐望, 则比较特别, 徐望更重视招商引资, 为啥对境内企业不重视,原因很简单, 徐望境内绝大部分是平原,是个典型的农业县, 人口众多, 人均土地少, 境内除了一些黏土矿、小煤矿以外,也没什么像样的资源,在农业时代或许不错, 但在工业时代, 脑门上就刻着一个穷字。
前些年各地对招商引资不重视, 一门心思搞建设, 徐望的领导层自然也不例外, 搞了一堆五小工业, 但像样的没几个,反而捅出了大篓子, 搞得地方财政一塌糊涂,前两年枢机县长相继下台, 调任闲职
如此一来, 徐望县的干部自主搞企业的心思自然消失了了许多,这也是为什么胡松林给老娘做个寿就能把县长枢机请过来的根本原因, 没办法,像样的不多,必须把胡松林抓紧了,当然了,这也跟胡松林比较踏实,不爱惹事有关!
钱枢机上任后,到境内的五小企业看了看, 一脸嫌弃, 规模小, 设备落后,人浮于事, 一大堆不好的词都可以用在这些企业上。
县里唯一像样的企业就是一个万吨合成氨厂, 但恰恰也是这个厂把徐望拖累得不轻, 这个在一五期间就开始筹备,二五期间举全县之力建设的企业, 1955年底落成,但落成之后,迟迟无法量产。
更麻烦的是, 徐望境内只有一个小煤矿,这个万吨合成氨厂所需要的煤炭都需要用火车从外地运,而此时此刻,随着经济的高速发展, 煤炭需求量很大,外销价格不断上涨,所以徐望化工厂亏的是一塌糊涂,这直接把县财政和若干个用来抵押的五小工业企业拖垮。
不过钱枢机现在不用为这个万吨合成氨厂头疼, 1956年底大整顿时,徐望万吨合成氨厂就成了河北乱作为的典型, 徐望县财政一大笔钱被扣发, 整个县的党政干部大半年没发工资。
最后的结局是枢机县长被罢官,万吨合成氨厂以非常便宜的价格卖给了省化学公司, 收购的钱一分都没看到, 直接给了债主,而地方老百姓摊派的钱据说都转成了徐望化工厂的所谓股份,鬼知道这些股份什么时候能变成现钱……(
钱枢机接收这样的烂摊子, 自然头疼无比,他岁数不大,今年只有34岁,他毕业于山西电力学院, 是,毕业后被安排天津电厂, 传说他深受谷枢机侄儿器重,所以四年前被安排到石家庄市工建委副主任,过渡一下后,就被安排为境内煤铁资源丰富的内丘县担任县长。
钱枢机在内丘三年, 发展电力钢铁,整顿地方小煤矿, 干得有声有色, 徐望出事之后,钱枢机临危受命, 担任县委枢机正式主政一方。
钱枢机有一颗火热的心,自然不能接受徐望这种破破烂烂的样子, 他一上任就搞了三件事,农业上要求各乡拿出各自的特色农业发展计划, 不能只有赵滩草莓这一个特色品种,草莓的需求量就那么大,种不了太多, 要想发展好,必须有更多的好品种。
工业上, 整顿县属国企,整顿乱糟糟的局面, 让好的企业合并不好的企业,裁撤乱七八糟的人员, 并且对赵滩工业合作社等搞得不错的集体企业非常关注。
同时更加重视招商引资, 他批评徐望招商一无是处, 是等靠要,然后挑了很久, 挑中了因为作风问题被处罚, 有些油嘴滑舌, 但特别能喝酒的宋平顺担任招商局长……
钱枢机这三板斧下来, 尤其是提拔宋平顺做招商局长, 引发了不小的争论, 保定市就有领导做了不点名的批评,认为提拔干部要德才兼备, 酒囊饭袋、好色之徒怎么能当领导呢,这只会把风气搞坏了!
虽说钱枢机背景硬, 扛住了上级的压力,但被批评为酒囊饭袋、好色之徒的宋平顺也得表现表现, 昨天的酒宴上,宋平顺和张云龙等人喝了很久,已经得到了张云龙等人的初步认可, 这么能喝酒,这么能吹嘘, 一看就是个不错的招商局长……
所以今天宋平顺过来, 解释了昨晚发生的一切, 又劝说张云龙等人, 现在各地都在抓人, 铁路公安局也在火车上抓扒手, 多少有些混乱,你们这些贵客可以在徐望待一段时间,好好看一看我们徐望。
“怎么这么大的动静呀?”
“张总,这才刚刚开始, 我听说呀, 这一波抓人都是有比例的!”
“好家伙, 竟然按照比例抓人?以前有过这样的例子吗?”
“我听老同志们说,只有抗战初期才有这样的事情,那会不仅抓人有比例,还有杀头比例, 据说杀得人头滚滚,有人说全国加起来杀了有两百万人,有的说是三四百万。
这一次好很多了, 今天我听县委办的同志说只有抓人比例, 没有枪毙比例,不过被抓了也不好过,简单甄别后,小偷小摸这一种犯事不重的都会往北大荒和西域运, 不问是否犯错,先改造个三年, 然后再一一甄别!”
“小偷小摸都这么狠, 那若是犯事重的, 是不是更惨?”
“那还用说,据说判刑前是在当地劳改, 潘信后后会直接拉到港口, 送到海外省, 我听说呀, 这些人都会被安排到海外省最苦的地方劳改, 我看很多人这辈子都别想回来, 想想简直生不如死呀!”
胡松林听完连连咂舌,“真够狠的, 说来也怪了, 这都移民多少年了, 怎么海外省还这么缺人?”。
“老胡, 你这就见识少了, 海外省那么大,据说有三百多万平方公里, 是咱本土的三分之一, 这么多地方地方, 就算没有一亿人口, 八千万也要有的,这些年加起来能有个两千万就不得了, 还差着远呢……”
一边说, 宋平顺一边舔了舔舌头,“要不是家里老婆不让,前些年我也想移民出去, 一个人150亩地, 想想就得劲, 我们这解放前的大地主也不一定有这么多的地呀!”。
“此一时, 彼一时!”张云龙笑着说道,“刚建国那会移民是很赚的, 那会给的都是好地, 若是不去海外省, 去苏门答腊、柬埔寨都是很好的去处, 但现在不行了,好地方已经不多了, 就算有也是在兵团手中,用于后续开发。
现在要想开垦,就需要先砍伐热带雨林, 把沼泽的水放掉, 再把沼泽里面的烂泥、泥炭什么的都挖出来, 沼泽变成鱼塘, 挖出来的泥土堆积起来, 这样的地并不肥沃, 一开始只能种橡胶树和棕榈树, 这些经济作物是赚钱, 可之前这些活能把人活活累死……”
说到这里, 张云龙慢悠悠的说道,“现在国家越来越好,各种活路多得很,这么重的活, 自然没人愿意, 哪怕是去苏俄干活也比下南洋好, 嘿嘿, 怪不得要这么抓人!”
“原来是这样!”胡松林震惊道,“这件事得让乡里人知道, 都得老实点, 不能犯事,要不然被抓过去劳改就太苦了!”
聊了几句之后,宋平顺首先恭喜胡松林, 胡松林不明白, 我有什么喜事?宋平顺告诉他,县委准备把粉丝厂交给胡松林的赵滩工业合作社,还不用胡松林出钱,按照净资产折算成股份就成, 白白得了一个厂子, 能不是大喜事吗?
胡松林连连摇头,“老宋,你这是揣着明白当糊涂, 这粉丝厂欠了一屁股债,有银行的, 有个人的, 连我们合作社还有八万没还, 听说连职工集资的钱都被黑了,我要来干什么! ”
“老兄, 这粉丝厂借的钱是怎么回事?咱们徐望谁不知道?不是厂子不行,粉丝厂卖粉丝每年虽然赚的不多,要不然也不会让职工集资买设备,不过这些钱都被县里抽走搞化肥厂, 县里还用粉丝厂做了抵押贷款, 结果化肥厂是哪个鬼样子, 粉丝厂也被拖累垮了!”
说到这里, 宋平顺也问候了一番前任领导, 因为他摊派的那些钱也喂了狗,一边骂一边赞叹的说道, “老胡, 还是你眼光好,硬顶着没有直接借钱给那个无底洞!
“我哪有什么眼光?我们合作社这些年都在扩张,有点钱都花出去了, 哪有钱投给合作社,要说起来, 这都是老张的功劳, 合作社的产品都卖给苏俄, 有出口任务, 县里不敢逼, 可就这样, 我个人也被摊派了两万, 还用合作社的名义给粉丝厂借了八万, 损失比你还要大!”
一边说, 胡松林一边感慨,“我们合作社还算好的,老王那个高级社就倒了大霉, 亏了十几万呢, 元气大伤,要不是种草莓赚了点钱,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自此之后,我算是明白了, 有钱还是自己留着办厂实在, 这个粉丝厂……”
胡松林虽然没有说下去, 但却连连摇头, 宋平顺一看不行呀, 连忙说道,“老胡, 你听我说完首尾, 你就明白这一次只会赚,不会亏!
事情是这样的, 银行有考核要求, 咱们县新来的工行行长看到还有一些本金没有收不回来, 着急了, 跟县里说,当初的贷款是县政府做得抵押, 粉丝厂要是再不还钱, 他们就去找省物税委, 把咱们徐望今年应分配的财政再扣下来……
钱枢机是要脸的人, 怎么也不能接受连年别扣财政的钱,好说歹说, 银行才开出了条件, 说咱们县里只信你, 只要你接手, 它们不仅会减免一部分利息, 还答应再给你新增一大笔贷款, 让你可以扩大再生产。
齐县长听说后, 很恼火, 说他堂堂县长难道还不如你们合作社吗?银行的同志直接就怼回去了, 合作社账上有一百多万,贷款不到二十万, 县里大小厂子加起来账上也是一百多万, 可贷款有六百多万……
齐县长被说得满脸通红, 钱枢机虽然对银行的做法也不满意,不过他却力排众议,同意把粉丝厂转给老胡你, 他说你这么多年的发展, 证明是一个能做事,会做事的人, 交给你放心。
他还说我们县别的都好, 就是思想不够开放, 谷枢机很早就就说过, 要扶持那些发展好的集体企业和民营企业, 还要大胆的投资它们,好保值增值!老兄, 钱枢机这么看中你, 主动把这样的大好处送给你,你还不赶紧接下, 犹豫什么! ?”
“老宋, 钱枢机的好意我心领了, 可我本事有限,能管好两个厂子就不错了!”
“老胡, 你可不是一个人呀, 张总,还有这些位老战友都是你的后盾呀!”
张云龙笑着说道,“老胡, 先别拒绝,还是再谈谈!”
胡松林有些奇怪,他想了想, 继续还价,“粉丝厂欠的钱可不止银行!”
“我知道粉丝厂也欠了一些个人的钱,职工集资也有一部分, 不过你是谁?我们县的财神爷呀, 你只要接受,那些个人欠款谁还着急要?职工们看到希望, 又怎么可能闹腾?你只要再买一些新设备,粉丝厂不就立刻活了吗? ”
听完了宋平顺的说辞, 胡松林稍稍沉默, 不过他迅速反应过来,“老宋, 钱枢机虽然主动同意, 但齐县长不高兴, 齐县长在我们保定工作多年, 他的态度同样很重要的……”
宋平顺他看了一眼张云龙, 连忙说道,“老胡, 你这就不清楚了, 钱枢机齐县长昨天参加了令堂的寿礼, 看到你有这么多的老战友,都大吃一惊。
我今天一早本来是要过来的, 可齐县长又找我问了好久, 然后说道, 早知道你有这么多的朋友, 不要说粉丝厂, 那个捅娄子的万吨化肥厂交给你都没问题呀!
你就放心吧, 钱枢机是个很开通的人,齐县长做事又是出了名的踏实,他们两位连我都敢用, 让你兼并一个厂子算不了什么, 只要你搞得好, 再给你几个厂子也没问题!”
一边劝说胡松林,一边看向似乎态度更好的张云龙,“张总,钱枢机有背景, 看重的是事业, 他现在一门心思把咱们县的经济发展上去, 只要愿意投资发展,什么条件都可以谈的,你看看都已经同意白送一个厂子给老胡了, 没想到老胡胆子这么小,你可要好好劝劝他,不是都说退伍战士从商胆子都很大嘛……”
张云龙走南闯北多了, 对宋平顺的小伎俩自然清清楚楚, 他笑着问道,“平顺老弟, 我们退伍兵经商胆子是大, 但也不能和地方政府对着干呀! 对了, 你刚刚说,钱枢机很有背景, 越是有背景, 我们越是不能得罪他, 你说是不是?”
虽然是拒绝的话,但宋平顺却立刻觉得有门,“哎呀,老胡, 你到现在都没有和张总说一说钱枢机的事情, 你呀你,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
相比于走南闯北的张云龙, 胡松林就是老实肯干的老黄牛,花花肠子少很多,不过他也听出张云龙在打探钱枢机,他笑着说道,“钱枢机是什么背景, 我只是听到一些传言, 但传言是真是假, 我根本不清楚,怎么能随便跟老张说!”。
“传言嘛,确实有真有假, 真得一面是钱枢机确实和天津电厂那位有些关系,不过关系并不是传说中的那样, 我跟你们说, 你们可千万不能乱传……”
宋平顺低声说了两句什么, 张云龙听完, 大吃一惊, 声音不由得大了起来,“此言当真?”
“张总,你朋友遍天下, 只要用心,肯定能够调查清楚!”
张云龙还是不太相信,“徐望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呀!”
“能够把不好的地方发展起来才是本事, 内丘有煤有铁, 境内还有两条铁路,这样的好地方就算做出来了, 也不会被人真正认可!”
张云龙皱着眉头, 想了想说道,“说实话, 我就是一个普通贸易商人,在出口加工区有个厂子, 但也一般,老胡就更不用说了, 他那两个厂子与广东那边的大厂相比,也小的可怜, 钱枢机既然有这样的背景, 肯定有很多人愿意主动靠拢他……”
“主动靠拢的人, 钱枢机敢随便要吗?虽说关系亲近, 但越是亲近, 越是管得很严厉, 相比于跟那些逢迎拍马的人凑在一起, 还是和胡总这样知根知底的老实人打交道来的畅快,张总能和胡总十几年如一日的交好, 钱枢机也是很欣赏的!”
张云龙有些犹豫, 胡松林这个时候,反而笑了起来,“老宋,你说的都对,不过你忘记了一点,钱枢机关系越硬, 说明在我们徐望待得时间只会越短。
而我和老张就不同了, 我们的厂子是要一直在徐望做下去的, 钱枢机愿意扶持, 我们自然感激不尽, 但我们的原则是实实在在做事做人, 绝不能占国家的便宜,要不然我们在部队就白干了……”。
胡松林这么一打岔, 张云龙立刻醒过来,钱枢机哪怕确实如宋平顺所说,也并不代表什么, 那位天上的神仙有儿子, 有女婿, 有侄子, 据说还有一堆当年抚养的烈士遗孤, 每年都要接见, 一个妻姐的儿子如果有出息,或许会扶持,如果没有出息,也不会太在意。。
不过有这层关系, 对两人的生意确实有好处, 既然他要政绩,那就帮一把,不过确实如胡松林所说,要实实在在做人……想到这里, 张云龙又看了一眼胡松林,真不能再用老眼光看人了, 老胡现在真是够沉稳的, 可以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