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比较希望的中苏关系是政冷经热,政治上时不时吵几句,但并不影响两国的经济合作,但这在前世此时的中国根本实现不了,两个高度集权的社会主义国家能接触的都是官方,而官方交流不可避免牵扯到政治,偏偏两家的当家人都爱念经,自然越搞越严重。
不过这一世就不同了,此时中国各地企业有着足够的自主权,李锡文的货被老毛子扣住了,他以广南汽车筹备组长的身份找老毛子要货,把道理说透,你们这么干是亏本的,老毛子会怎么选择,谷雨正好可以看一看。
若是老毛子明知道吃亏,还要硬着头皮搞下去,那就说明老毛子现在很僵硬,对华切割的决心很大,他就需要加大靠拢西方的力度,或许可以对外宣布全面开放,以对冲苏俄硬脱钩带来的损失。
但若是老毛子察觉到不对,悄悄调整政策,只是封锁尖端军事技术,如此一来,中苏两国关系可以顺利过渡到政冷经热,等过几年,赫鲁晓夫农业上出了大问题,中国再帮一把,顺便再引进一些苏俄最新的装备,双方就这么凑合的继续下去,不冷不热,这是谷雨最希望的!
所以李锡文和一些受到影响的中国企业怎么试探就很关键了,同时这也是对这些企业负责同志的锻炼,其中表现出色的同志就可以进一步。
聊完了这一条,谷雨笑着问起了女儿,“你觉得李锡文这个人怎么样?”
“接触的不多,我对他做事的能力不是很清楚,不过应该不差,不过有两条可以肯定,他很会做人,也是一个很有责任心的男人,比一些人强多了!”
肯定很会做人,自然不用说,邓铁梅、顾慎为推荐过李锡文,饶漱石和邓萍也推荐过他,能够被这么多领导看好,绝不是偶然。
李锡文夫妻分居南北,他又是高级干部,能够克制自己的欲望,实际上比较难的,这一点成家之后的丁承德自然清楚,而黄文秋是丁承德的得力部下,她过得好不好,丁承德也看得出来。
不管是听到的消息,还是黄文秋的反应,都表明李锡文没有乱来,如此有责任心的男人,丁承德自然比较欣赏……
“做事的能力也是不差的,二十八岁的军政委肯定很有水平!”谷雨笑着点点头,然后问道,“我听说李锡文很喜欢写写画画,他家中有什么收藏吗?”
“这倒是不太清楚!”
“你可以让左洋子问一问黄文秋嘛!”
丁承德若有所思的看着父亲,然后说道,“爸爸,当年赫鲁晓夫能够出头,据说是他运气好,和钢铁同志的妻子分在一个班,钢铁同志据此了解了他,然后迅速提拔他……”
“不错,不错,政治敏感度提升了不少!”谷雨笑嘻嘻的说道,“李锡文的年龄恰好比我小十岁,既能做事,又能做人,不仅带过兵,打过仗,还和美苏都打过交道,甚至还和你有这么一段渊源,这样的干部可不多,我留意他并不奇怪嘛!”
丁承德想了想,笑着点点头,“不过我听黄文秋说,军委邓伯伯想让他去西山总部任职,得知这件事后,她高兴了很久,说一家子可以团聚了!”
“黄文秋有没有能力独当一面?”
“应该可以吧!”丁承德立刻明白过来,“李锡文回不了京!”
“他缺乏地方历练经验,等广南汽车厂建设步入正轨后,我准备让他去彭德怀的民主试点区,担任主持工作日常工作的副主任,协助彭德怀同志!”
丁承德皱着眉头说道,“我听说秦伯伯脾气不好,李锡文能做得好吗?”
“那就要看他的本事了!”谷雨笑着说道,“你放弃争取电视机,争取进入通讯领域的想法很不错,这个厂子可以办在出口加工区,黄文秋可以做一个副总什么的,两个人离得近一些,周末可以开着车过去,好夫妻团聚嘛!”
“通讯器材厂不办在北京?”
“我们的电子工业虽然进步很快,但与美国还是有不少差距,这就离不开对国外人才的招聘和进口零部件,放在出口加工区更好一些!”
“可隔着这么远,管理上可能有不少问题!”
“一个企业要想发展壮大,肯定要走向这一步的,你必须要适应!”
丁承德默默点点头,等到次日,她向黄文秋传达了谷雨的想法,李锡文相当头疼,国家不动,却让下面的单位自己想办法动,这个难度有多大,可想而知!
思考了一番后,他并没有立刻约见苏俄经济参赞,而是先乘火车来到了天津,拜访了为丰田提供各种配套设备,同时也对内出售各种汽车机械设备、工具和生产线的丰田精机,了解情况。
此时的丰田精机压力也很大,前一段时间丰田汽车董事长石田退三去了一趟底特律参加,回来之后认为丰田的生产设备不够现代化,为此他制定了一个五年规划,试图大幅度提升丰田汽车整体生产效率和质量,目标是达到国家的要求,在十年内将汽车年产量提升到100万辆。
在引进欧美先进设备的同时,丰田精机也必须跟上,不能什么都靠引进,必须在此期间走完引进—消化—吸收—创新这四步,最终拿出符合世界先进水平的汽车生产线。
李锡文在丰田章一郎的带领下见到了丰田精机的负责人丰田英二,就目前广南汽车遇到的困难交流了一番,丰田英二虽然认可李锡文独辟蹊径,搞重型柴油卡车的思路,但他觉得广南汽车的摊子一开始铺得太多,若是稳扎稳打,先从两千辆的小卡车厂起步,压根就没这么多问题。
李锡文笑着摇摇头,“时不我待呀!”
丰田英二则不以为然,“搞工业也应该量力而行才行!”
李锡文默然,没有争论,丰田英二此说或许有道理,但不乘着各路汽车厂都在发展的初期,把摊子搞起来,时间一长,广南汽车哪还有机会?尤其是重卡,竞争对手可是丰田呀!
中国在战争中获得了布辛工厂的设备和技术,战后这些东西被划给了丰田汽车,经过十几年的开发,丰田已经是国内民用重型柴油卡车的主要生产商。
不过布辛重型卡车虽然比较出色,但这种卡车越野能力一般,而且产量也不大,不能有效得满足军队的需要,不过解放军也没有要求丰田研发一款专用的越野版。
这也无可厚非,丰田说到底是日本人为主的汽车企业,搞民用卡车和小汽车,解放军无所谓,但重型军用卡车交给他们,总后多少有些犹豫,重型越野卡车对后勤太重要的,肯定是国有车企更放心。
而丰田本身也没有太迫切的需求,重型越野卡车投资大,需求又相对有限,没有国家出钱,丰田也不是很乐意,有那个资金,加大发展需求量更大的民车不想吗?
一个不放心,一个无所谓,总后一开始想从一汽、二汽和洛车中选一个搞,但这三家水平又不如丰田,还处在欧洲技术的消化期,无暇顾及重型卡车的研发,就在犹豫之际,总后听说有机会引进苏俄的重型越野卡车,就取消了原来的研发计划,把希望放在了广南汽车的引进上。
丰田倒也不着急,等到广南汽车的重卡上路了,他们可以吸收苏式越野卡车的特长,改进一番,再和广南汽车竞争,他们也不知道不可能完全垄断中国的重卡领域,相比于让其他三家发展出重型卡车,广南汽车这样的新手更好对付……
此时整个中国,汽车企业之间还是比较友好的,市场太大,大多供不应求,扩张还来不及,谁有心思斗来斗去?而丰田就更特别的,小鬼子要站住脚,人和是最重要的,李锡文求上门了,当然要帮忙,未来哪怕有一些威胁了,丰田都已经跨出国门了!
一个日本人为主的车企,若是一门心思,和中国国内企业在中国争斗绝没有好下场,向外扩张才是未来,这一点哪怕中国政府不提,丰田也非常清楚。
在丰田英二的仔细过问下,两天之后,丰田精机的技术人员给出了说法,丰田精机有能力开发那几款苏俄卡脖子的设备,不过这种大型专用设备的研发需要时间,投入不小,专门研发多少有些不太值,除非广南汽车出重金。
李锡文长出了一口气,国内有能力研发就可以和老毛子谈一谈利弊了,李锡文请丰田精机出一个初步的研发方案,准备拿着方案和老毛子谈判,同时他和丰田精机达成了一个初步协议,若是苏俄最终取消供货,广南汽车将邀请丰田精机参与到广南汽车接下来的建设中。
若是苏俄提供了设备,他也会记住这份情,他希望丰田前往交州设立一家分厂,他可以提供一切协助,交州的位置非常好,可以通过海路辐射南方沿海,也可以通过铁路辐射广南三省和广西云贵川,还可以辐射中南各国,丰田完全可以提前布局。
丰田章一郎很奇怪,作为洛车的前董事长,他怎么不找洛车,反而找到了丰田,李锡文笑着说道,“我要是去挖洛车,河南的老朋友们就要说话了,可挖你们丰田就不一样了!”
丰田章一郎秒懂,笑着说道,“河北省的领导也要说话的!”
“你们丰田不一样,都卖到美国去了,你们去广南投产,就算河北省有些领导要阻拦,省委顾枢机也不会拦得,他已经列席中央局会议,格局大不一样!”
丰田章一郎这一次帮忙,也跟李锡文的前途不错有关,他笑着说道,“李君,顾枢机只比你大几岁吧,你要努力呀!”
李锡文哈哈大笑,“机遇不同,没办法强求的!”
“那也说不准,据我所知,你这个年龄段的干部已经有人要做省长了!”
李锡文笑着点点头,“你的消息真灵通呀!”
“不得不关心呀!”丰田章一郎笑着说道,“李君,若是你能调到天津当枢机,我们的合作一定会非常愉快!”
“我也想调过来呀,可惜呀,由不得我!”
“希望是很大的,或许可以试一试!”
要真正论起来,谷景生同志只比李锡文大了五六岁,他都要进中央局了,而李锡文自己目前连正部级的边都够不着,他连省委副枢机都不是,不仅仅他这样,1915后出生的干部到目前为止也还没有一个正部级干部。
这似乎不符合干部梯队建设的要求,但根本没办法,中国革命突破性发展是在1932—1935年间,这段时间一大批20—30岁之间的年青人获得了机会,他们迅速跻身地方市县两级干部。
经过十几年的发展,这些同志现在成为了中国建设的骨干力量,占据了副厅到正部级之间的主要位置,而1915年后出生的干部就没有这么好的机遇了,他们中只有很有限的一些同志才跻身到副省部级干部行列,只有十个人不到成为副省级或者省会城市一把手,很多人都只是副职。
李思明算是其中的佼佼者,获得省会城市党委枢机的资格,虽然传说换届后,中央会提拔几位同志担任省长,不过李锡文的机会很渺茫,他们这一代人的领军人物,众人公认是两位同志。
一位是四川省委副枢机、成都市委枢机徐树华同志,九一八后他在逃亡的路上遇到了四路军,主动要求加入打鬼子,当时只有15岁,一开始做总部的通讯员,是谷雨、刘伯承、陈赓等领导同志看着长大的,他也是抗战学院一期生中最年轻的,先做土改工作队员,山西土改工作队副队长、队长。
大家南下时,徐树华同志以19岁的年龄担任县委枢机,抗战期间,重庆大规模建设,他做过军工企业的党委枢机,后来又下地方,调任绵阳市长和枢机,参与了一系列重点军工企业的建设。
1947年底,当时只有32岁的他被安排为贵州副省长,是当时中国最年轻的副省长,干了两年后,转任贵州省委常委、遵义市委枢机;1953年,徐树华同志重回四川,担任四川省委副枢机兼成都市委枢机,执掌这个西南重镇,时年刚刚36岁。
另一位是王景云同志,他生于1917年,1932年入团,同年转为中国环太党党员,他和一批冀南的地下党员,在极其艰苦的条件下,拉起了一只五千多人的农民武装,有效得支援了当时与KMT反动派在平汉线上的大决战。
战后王景云所在的部队被整编,王景云同志先被安排到中央党校学习,学习之后,返回河北工作,抗战时期又调到山东工作,东北战役取得突破后,在山东诸战役期间支前出色的王景云同志被调到东北,继续负责支前工作。
1944年,王景云担任抚顺市长,负责恢复并扩建这个煤矿重镇的生产,表现非常出色,提前完成了二四和一五多项指标,获得了中央的认可。
四年之后王景云离开东北,调任江西工作,先担任江西省副省长,两年后担任江西省委常委、南昌市委枢机,毛泽东同志南下经过南昌,与他交流一番后,称呼他为北方才子,至此王景云在党内名声大震。
1953年,王景云被提拔为湖北省委副枢机兼武汉市委枢机,武汉曾经为战时首都,所以王景云被任命为武汉一把手,自然是仕途上非常重要的一步,跻身为这一代干部的佼佼者。
与这两个人相比,李锡文这个交州市委枢机虽然也是省会市委枢机,和他们一样都是中央候补委员,但档次上明显差了不少,而且从任职上他也看得出来,中央培养是循序渐进的,先担任中小城市的一把手,然后改任大城市的一把手,同时挂上省委副枢机,接下来升迁为省长,甚至省委枢机都顺理成章。
所以李锡文很有自知之明,他心里非常清楚这一批被提拔的省长肯定没有他,哪怕是天津枢机也非常困难,天津过去是直辖市,市委枢机要么中央局委员,要么是即将上任的中央局委员。
而现在的天津市委第一枢机是由省委第一枢机谷景生同志兼任的,省委第一枢机兼任市委第一枢机,而实际负责工作的市委第二枢机则由中央委员兼任,天津的配置之高可想而知。
所以李锡文非常清楚,他想调到天津是绝无可能的,但无论如何,他都想不到,谷雨已经想好让他去民主试点区,协助彭德怀同志。
而彭德怀同志性格比较特别,他要求兼任民主试点区主任,李锡文是常务副主任,这个位置类似于省长,但又不一样,谁都知道彭德怀同志精力充沛,他的政委和副手是非常难做的。
但只要能够和彭德怀同志处好,谷雨相信他可以和任何一位高层领导处好关系,到时候他在谷雨心目中的形象就完全不同了,没办法,这个年龄段的干部注定要受夹板气。
谷雨不得不精心挑选一个脾气好的过渡一番,然后交棒给他真正的接班人,李锡文看起来脾气就不错,自然是重点候选人之一,当然也不仅仅是他一个,还有其他好几个人都在被默默观察着……
只是谷雨做事一向非常小心,他真正在意的反而不会那么快提拔,而是放在不那么显眼的位置,但又不是非常慢,而为了避免被人看破,在观察得差不多之后,李锡文的妻子自然要离开丁承德,越是要节骨眼上,越要小心。
此时此刻的李锡文并不知道谷雨对他的安排,在走访了丰田精机之后,他的信心更足,中国自己能够生产,老毛子自然没有底气讹诈,他迅速返回北京,然后约见苏俄经济参赞,准备好好游说老毛子,让他们发货,要不然损失更大的肯定是俄国人~
李锡文并不知道,此时已经有人开始了游说,安东诺夫的妻子阿杰莉娜已经找到了大使馆,询问为什么扣住了她从苏俄购买的一些东西,大使馆内一位官员,也是KGB派出的一位中校很不高兴,“阿杰莉娜,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
阿杰莉娜轻轻伸出手,指着手上的戒指说道,“这枚粉红色钻石戒指,镶嵌着一枚非常罕见的5克拉粉钻,这是我和安东诺夫结婚十周年纪念日时,中国领导人谷亲自赠送的!”
她又指着自己胳膊上的金表,“这块金表来自于瑞士,最起码价值两万美元,中国领导人吴赠送给安东诺夫一对,其中一个就给了我……”
KGB中校听完,非常不爽,这么多好东西,出门都金光闪闪的,你就不怕被人砍断手吗?不过一想起阿杰莉娜出门有车,又住在别墅当中,到了冬天还可以前往中国的南方享受阳光,中校更加不忿!
他愤怒的说道,“阿杰莉娜,你想说什么,你为什么要显摆这些,你是在抱怨联盟给你的待遇不够吗?”
阿杰莉娜眼角深处露出了一丝悲哀,不过她迅速反应过来,“不,中校同志,我无比忠诚于联盟,我之所以携带这些,就是时时刻刻提醒我,不要被中国人的糖衣炮弹收买了!
我想说的是中国对安东诺夫出乎寻常的重视,而这种重视,非常有利于我开展工作,甚至于中国安全部门明知道我的身份有问题,但都没有干预!
而在我的监督下,安东诺夫同样做了非常多有利于联盟的事情,如果不是他的帮忙和推动,联盟根本不可能从中国获取那么多西方航空工业珍贵的技术资料!”
阿杰莉娜又指了指自己,“自从我的贸易公司成立以来,超过十五亿卢布的工业品被卖往中国,除了引进大量的中国轻工产品以外,大批被西方封锁的关键商品也顺利的运到联盟……
我们为联盟做出了如此巨大的贡献,可联盟是怎么做的?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停止了这么多设备的运输,这直接影响到我与很多很多中国企业的合作,现在我面临着非常多的索赔,甚至于未来是否可以在中国顺利开展工作都成问题,为什么你们要这么做,为什么?”
这位KGB中校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动手前没有通知阿杰莉娜,确实给她带来了不少麻烦,不过这是中央主席团成员的命令,来得非常迅速,不是他能决定的,“阿杰莉娜,这是总部的命令,这些设备会让中国强大,中国已经很强大了!”
“这根本不可能,不要自欺欺人!”阿杰莉娜大怒道,“中国与西方有正常的贸易,而我们出口的商品根本比不上西方的设备,我们不卖,中国人完全可以从欧美购买,也可以自己研究,中国有这个能力,联盟根本没办法限制中国!”
“中国从欧美进口,会遇到很多阻力,也需要外汇,这会消耗中国宝贵的外汇,而自己研究也需要时间,这都将延缓中国的发展速度,不是吗?”
“您到底活在什么时代?还是十年前吗?中国是缺乏外汇,但那只是相对的,中国有着十几亿美元的外汇储备,足够满足重点企业的外汇需求。
现在中国的大型企业尤其是军工企业已经不怎么购买苏俄的工业设备,我们的设备绝大部分只能卖给地方国企,而且还有很多竞争对手,一旦拖延下去,中国的工厂就将完全抛弃我们,到时候我们一年将近两亿卢布的销售额,数千万卢布的利润就要减少一大半,这难道是你们需要的吗?”
“你的意思是中国的军工企业不需要我们的设备?这怎么可能?你不是经常询问一些高端设备吗?”
“天呀,你竟然不知道,我报告过很多次了!”
阿杰莉娜觉得联盟高层简直无法理喻的愚蠢,中国和欧美有着正常的贸易,虽然很多军事上的东西被封锁,但中国渠道多,可以与欧洲小国家合作,也可以从日本转口,所以苏俄不卖设备,中国完全可以从国外进口,顶破天是一时遇到一些困难,事实上比苏俄进口要容易的多。
所以一部分苏俄需要的设备或者重要零部件,中国是非常重要的转口地区,阿杰莉娜这些年做了不少这方面的事情,你这么一断,这条路岂不是也断了?
而且与欧美进口的设备相比,苏俄的设备多少有些傻大黑粗,为什么能够在中国卖得动?一是中国国内机械企业的水平还是不太够,基础有些薄弱,苏俄还是可以提供一些水平比较高的设备。
二是相比于从美欧进口,苏俄的设备价格比较便宜,也不用花外汇,可以通过农产品等物资交换,而且质量比大部分中国国产设备稳定,中国企业愿意使用苏俄出产的机床。
但能够拿到大笔外汇引进设备的中国军工企业和大中型国企,从苏俄引进的设备越来越少,它们更喜欢从欧美引进,只有欧美引进不到才会想办法和阿杰莉娜联络,尝试通过她的渠道引进。
阿杰莉娜对这一切理解非常深刻,前些年她搞来的设备根本不用发愁,甚至可以卖给中国的航空企业,但这几年已经不太行了,她过去有合作的中国大型国企已经很少引进苏俄的设备,而它们需要的设备又往往是极高端的,要么苏俄也同样没有,要么需要极高层次领导的批准。
现在和阿杰莉娜合作比较多的是地方国企,甚至是比较大的集体或者私营企业,这些企业大多是民用工业,阿杰莉娜自然有些沮丧,打不进中国关键企业,她也就只能卖一卖设备了,这与国家派她前往中国的设想并不符合!
更要命的是,中国本土的机械企业这几年也慢慢起来了,除了大型国有企业以外,利用机械、还有什么东门子电气,卖出来的设备质量越来越好,加之对方在本土,各种售后服务做得更好,很多中国企业就转向它们,这对她的冲击越来越大。
阿杰莉娜已经明显感觉到生意不像以前那么好做,为了每年上交的利润,她不得不开始下沉业务,以前看不上的企业也开始打交道,这自然意味着利润的不断减少……
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苏俄竟然搞出了这么一手,差点没把她气疯,莫斯科那帮老爷到底知不知道中国的现状,你这么一搞,我的贸易公司还玩不玩了?
听完了抱怨之后,那位KGB中校也相当头疼,“这是不是意味着中国已经不那么依赖联盟的工业支持?”
“虽然你觉醒的比较晚,但恭喜你,还有补救的可能!”阿杰莉娜白了一眼上司,然后说道,“还有一点我不得不提醒您,有些从中国途径获得的设备虽然目前供应正常,但中国人随时可以掐断,他们不是没有能力,而是没有意愿!”
KGB中校皱着眉头考虑了一会,“有没有西方不出口,中国目前还做不出来,目前只能从苏俄进口的设备?”
“当然也有一些,但并不是很多,而且不幸的是,过去三年这一类的设备中国购买了很多,连配件都准备了很多,很难封锁住他们……”
“该死的!他们肯定早有计划!”
“中国人并不愚蠢,当联盟敞开出口时,他们当然会尽量多进口一些,避免未来被限制,换成是我,我也会这样做!”
“你想怎么做?”
“当然是迅速解除封锁,尽快发货,尽可能挽回损失,每耽误一天,我都会面临比较大的损失!”
“那是中央主席团的决定!”
“若是不能解决问题,您可以报告KGB主席同志,阿杰莉娜贸易公司1958年没办法完成任何指标,不亏损就不错了!
若是他不满意,可以更换负责人,我正好可以回到丈夫身边,前往海边别墅度假,享受阳光,可以自由自在的购物,品尝各种中国美食,该死的,我早就应该这样做了……”
阿杰莉娜晃晃悠悠离开了大使馆,上了她用丈夫的名义购买的一辆带有进口汽车空调的皇冠轿车,这个KGB派到中国的情报人员,一边吹着冷气,一边无力的靠在汽车靠椅上。
她的身份早就是公开的秘密,她知道,她的丈夫知道,中国人也知道,一开始她的任务就是监督安东诺夫,了解中国航空工业的发展,同时出售一些中国不太容易卖到的苏俄工业设备和配件,但这些工业设备和配件也不是苏俄最先进的,最好的不会卖给中国。
但她怎么也想不到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那个无比落后的中国,现在已经一步步繁荣起来,简直是肉眼可见的飞速发展,可苏俄呢?一直到今天还没有解决排队问题。
现在很多日用品产量是上来了,但产品质量十分糟糕,早就被中国人赶超了,而且中国能够提供的款式也远远比苏俄多,这也太离谱了,一个卫星都上天的国家竟然解决不了这些问题?
而她拿出的东西,吸引力也一天不如一天,甚至于她已经在考虑把一些中国的民用工业设备卖到苏俄,这才多少年呀,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苏俄到底是怎么了?
阿杰莉娜对苏俄越来越失望,而今天与上级的交流,她刻意做一些显摆,就是想试探上级对她是否信任,事实证明上级根本不信任她,不信任甚至都写在脸上了!
阿杰莉娜知道苏俄肯定回不去了,她和安东诺夫和孩子们的未来只能留在中国,已经为祖国做出了太多的贡献,现在该考虑一下自己了!
一个又一个不是那么美好的消息传到莫斯科,此时勃列日涅夫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莫名其妙又犯了错误,很多东西中国已经有了,苏俄不愿意出售,损失更多的反而是苏俄,怪不得中国政府到目前都没有反应,他们或许早就知道这些!
勃列日涅夫烦躁无比,他叫来了自己欣赏的部下苏共中央宣传鼓动部处长契尔年科,询问他如何解决遇到的麻烦,契尔年科吃惊的说道,“这怎么可能,中国竟然已经不怎么需要俄国了?”
勃列日涅夫摇摇头,“尼基塔每卖给中国一样东西,西方就对应开放了一种,所以就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中国似乎什么都不缺了……”
“那联盟关上门,西方也会关上门吗?”
“你觉得可能吗?”
“很难!”契尔年科很老实的摇摇头,“西方总是想着分化中国和联盟,他们既然卖过,就会一直卖下去,资本家恨不得出售自己的绞索!”
“我需要一个解决办法,既可以让人觉得强硬,又不至于让联盟遭受太大的损失!”
契尔年科默默得翻看着各种资料,过了很长一会,他这才吃惊得问道,“克格勃在中国有很多贸易公司?他们的销售额也很多?”
“这会给克格勃带来很多外汇,KGB驻外机构需要外汇!”
“若是赫鲁晓夫同志知道贝利亚时代的KGB卖了太多不应该卖的东西呢?”
“贝利亚已经死了五年了!”
“错误的只能是贝利亚,不应该是听从赫鲁晓夫同志的谢罗夫,更不应该是资深的中央主席团成员米高扬!”
勃列日涅夫默默的看着契尔年科,“能成功吗?”
“能不能成功我不知道,但尼基塔需要一个替罪羊,而这个替罪羊绝不应该是您,也不应该是安德罗波夫,安德罗波夫是一个很有趣的人,与他保持友好很重要!”
勃列日涅夫默默思考了一番,“或许这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就在此时,勃列日涅夫案头的红色电话响了起来,这是来自于安德罗波夫的电话,无独有偶,在收到了报告之后,安德罗波夫又把阿杰莉娜过去的多份报告拿了出来,越看越心烦。
虽然他对中国的评估已经很高的,但结果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苏俄对中国的限制并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中国政府甚至没有什么直接反应,反倒是苏俄这边的贸易企业抱怨不断。
安德罗波夫明白中央主席团肯定要问为什么对中国的限制没有发挥作用,肯定不是赫鲁晓夫第一枢机的责任,那么谁来承担这个责任呢?
安德罗波夫自然产生了一丝不安,会不会背黑锅的又是安全部门?这种可能性是非常大的,克格勃下面有好些个阿杰莉娜在中国做生意,同时也监控着大批中国的贸易公司,现在限制不起作用,肯定是这些公司把该卖的,不该卖的都卖了,很明显KGB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不行,绝不能背上这个大锅!
安德罗波夫默默想着,他打开保险柜拿出了一份报告,在贝利亚被捕前,这个王八蛋以检查保密工作为由,接管了多个研究所和关键工厂的资料库,并非法复印了大批重要的技术资料。
可在贝利亚秘密被捕后,他的多名亲信竟提前得到消息,迅速叛逃,有的跑到西方,有的跑到中国,那些被复印的技术资料也跟着不知所踪,这件事非常可疑,他们到底是怎么得到消息了,到现在也不清楚。
谢罗夫时代就开始调查这些技术资料的下落,而进一步的调查发现,贝利亚儿子的死亡和儿媳的叛逃,也存在着种种诡异的地方,甚至有人汇报在中国发现了疑似贝利亚儿子儿媳的外国人。
经过多年的调查,已经发现贝利亚与中国情报机构有非常不正常的接触,边防军也在他出事后,放行了好几列火车前往中国,这应该就是那些珍贵的技术资料……
所以安德罗波夫的结论是贝利亚是最大的责任人,他需要把这个消息汇报给中央主席团成员、中央枢机勃列日涅夫,这位人缘非常好的同志现在肯定很着急,大家联手把责任推给可恶的贝利亚,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再说了,他一点都不无辜,不是吗?
两天之后,赫鲁晓夫同志收到了一分来自于勃列日涅夫同志和KGB的联合报告,都怪贝利亚出卖了伟大的苏维埃,赫鲁晓夫同志大怒,那个已经下地狱的贝利亚,死了还要给他捣乱,该死的贝利亚,该死的中国人,该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