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在这样正式的场合说出这种话,哪怕赫鲁晓夫有心,也不可能答应,他又惊又急的说道,“谷同志,贵我两党虽然在一些领域有些分歧,但只是微不足道的……”
等赫鲁晓夫说完,谷雨摇摇头,接着说道,“赫鲁晓夫同志,我出国前,党内发生了一些事,我们负责农业的副总理于言清同志,他此前是山西的省委第一书记,他就告诉我,贵国大规模打击走私的过程中,严重扩大化,我们很多有着合法手续的商品也没收了,山西商人损失很大。
打击走私是完全合理的,但我绝不会相信,您会同意没收我国正规商人的商品,这一点我可以肯定,我一直很清楚,您非常希望扩大中苏贸易,希望把苏联的工业品卖往中国,交换中国的热带农产品和日用品,还希望购买更多的玉米,满足人民的需要。
但为什么会出这种事情吗?一开始,我以为是贵国那些持有绝对安全观的强硬分子,但看看也不对,贵国的边防军领导部门克格勃负责人安德罗波夫是你一手提拔的,他总不可能与你对着干!
那么问题处在哪里呢?我想来想去,只有一条,贵国内部那些表面拥护你,但内心却反对你,破坏你各项方针政策的钢铁主义分子在执行反走私任务时刻意歪曲你的决策,给你捣乱!
有这么多斯大林残余分子在,就算你我两人想促成两党更加靠近,想回避一些问题,把精力放在对两国都有利的方面,也不行,这也是我为什么提出两党适当保持距离的根源!
赫鲁晓夫同志,在我党完成权力交接前,在贵党那些斯大林残余分子被完全清理前,贵我两党保持一定的距离是有必要的!
列宁同志在执行新经济政策时,曾经说过,政策的调整并不意味着社会主义在俄国的结束,而是暂时的退却,后退一步为的是前进两步。
贵我两党现在保持一定的距离,不是贵我两党高层出现了分歧,而是为了让两国内部有足够的自由可以处理一些棘手的问题,同时贵我两党先确定一些基本原则,比如目前我们只已经解决了第一个问题,基本解决了第二个问题!
我相信贵我两党完成内部调整后,我们两党两国会更加靠近,等到全面解决三个问题后,贵我两党两国会一步步走向全面合作!
等到苏联同志彻底超越美帝国主义,一步步实现了共产主义,我党也可以参考贵国的胜利经验,走向社会主义,我相信这一点不会很久!”
在谷雨的前世,赫鲁晓夫在苏共二十二大把钢铁同志的遗体都搬走了,为什么做得这么绝?原因很简单,赫鲁晓夫在执政过程中,遇到了越来越多的阻力。
这里面有他瞎乱来的原因,但主要原因还是钢铁同志打造的官僚体系已经成熟,找到了各自的定位,他们越来越反对赫鲁晓夫带有盲动性质的改革。
不管是谷雨,还是赫鲁晓夫,他们的权力看起来来自于人民,但更多的是来自于部下们,权自于下,所以面对一个已经成熟的官僚体系,赫鲁晓夫只能合作,服务于他们的利益,但赫鲁晓夫却没有充分认识到这一点,最典型的是,他竟然削减了一大堆干部福利……
同样是改革,谷雨的改革和赫鲁晓夫的改革有着本质的区别,谷雨是环太党中国的开创者,他的权力不仅仅来自于部下们的拥戴,也来自于人民,这一点和赫鲁晓夫有着本质的区别。
而且中国环太党的制度也是他打造的,国家又刚刚成立没多久,官僚体系还没有成熟,加之谷雨很谨慎,改革的过程中做出了一系列妥协,所以启动改革时,他并没有遇到强有力的挑战。
更重要的是,谷雨的改革理论上说得通,而在执行中,整个中国社会从上到下都得到了实际好处,不仅中国成功复兴,彻底没有了安全问题,而且短短二十几年,中国就解决了温饱问题,并一步步走向小康。
中国的翻天巨变,大家都看得到,谷雨路线自然获得了越来越多的支持,而实践的成功,又进一步加强了谷雨政治上的话语权,让他可以更轻松的推动改革,已经形成了正反馈。
而有了正反馈之后,即便谷雨做一些违背官僚集团意志的事情,官僚集团也没有多少反抗的力量,一来还没有成熟,二来规则是谷雨制定的,他可以制定,自然可以修改,这是开创者的特权。
除非哪一天谷雨栽了一个大跟头,打断了正反馈的进程,党内对他有意见的同志才可能挑战他,为什么谷雨会那么在意前世的三年自然灾害,根源就在于此。
谷雨并不是真正怕饿死人,抗战期间,搞统购统销,多少根据地的群众饥寒交迫,他没有在意;移民过程中到底有多少非正常死亡,他也没有在意;开发海外省过程中,牺牲了那么多,他还是没有在意;他真得会在意饿死多少吗?
最近刚刚调任乌斯藏第一书记的李川同志,他前世督川时,曾经说过,中国这么大,从古到今,哪一朝哪一代没有饿死人的?这句话对不对,实际上是对得,只是这种话他可以想,不应该说出来。
作为统治者,谷雨压根不怕死人,他真正怕的是因为饿死人,造成一些人攻击他的内外政策,影响到他的威信,一旦出现这样的局面,谷雨接下来的改革和人事调整就困难重重了。
所以谷雨才会那么上心,上心的目的除了督促地方官们小心,避免搞出事以外,还有一层意思,万一出了事,他谷圣人是不会背锅的,我说了那么多,又运了那么多粮食,能做了都做了,地方干部只要照做,不应该死人,所以若是死了人责任在下面,不在谷雨。
某种意义上,谷雨对大旱灾的高度重视,更类似于政治作秀,我作完秀了,责任就不在我了,事实上,他本来就没有多少责任,他是第一书记,不是总理,行政本来就不属于他管……
不仅没有责任,谷雨甚至坏事变好事,说几句多难兴邦这样的话,乘机借机推动新一轮干部调整,你看看,我都这么小心了,你们还搞出了这么多事情,我不调整行吗?
这一套玩法,在谷雨的前世,水平最高的自然是某一次慈祥的老爷爷,要不是因为说了太多关于房地产的事情,他也不至于形象大跌。
而谷雨就不同了,他吹出的牛都兑现了,十年击败日本,实现了;三步走战略的第一步,站起来,也实现了;能够不断兑现承诺,好事都和谷雨有关,坏事一样不沾边,谷雨的威望自然只会越来越高,他的改革也会越来越顺利,但赫鲁晓夫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赫鲁晓夫是继承者,规格压根不是他制定的;而规则制定者钢铁同志确实是干了很多极端的事情,但在他的领导下,苏联无比强大,拥有半个欧洲是事实,结果被他提拔的赫鲁晓夫在他死后不客观的评价他,但又拿不出有说服力的理论,先天就差了一大截。
所以赫鲁晓夫必须要做事,通过不断的做事证明他的正确性,赫鲁晓夫为啥能坐稳位置,除了掌握书记处,控制人事权以外,他执政前五年农业的不断丰收是关键,农业丰收,粮食产量大增证明他的路线是正确的,也让他获得了中立者的认可……
但赫鲁晓夫的缺陷太明显了,他做得好的事情尚且一堆后遗症,更不要说做得不好的事情,辫子一大堆,偏偏赫鲁晓夫又是大嘴巴,嘴巴特别臭,手下的同志被他得罪了一大堆,早就是人憎鬼厌。
更要命的是,他还兼任了总理,莫洛托夫等人谢幕后,台上的又都是赫鲁晓夫提拔上来的人,他现在看起来大权独揽,但也变成了众矢之的,要是出事了,他连一个背锅的人都找不到。
在苏联成熟的官僚体系的操作下,现在赫鲁晓夫把事情做好了,那是理所应当,他是第一书记兼总理嘛,让他干这样的职务,本来就应该做好;做砸了,赫鲁晓夫太臭了,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
赫鲁晓夫又不傻,他自然看到了这一点,所以他一方面试图通过做事,创造权威,对外他对美缓和,对内大力鼓吹种玉米,同时他也利用自己的权力,不断调整干部队伍,提拔新人,同时不断收拾斯大林残余分子,乃至于搬走了斯大林同志的遗体,等等!
目前赫鲁晓夫这一切努力还算可以,过不了多久就能看到艾森·豪威尔,赫鲁晓夫楼盖的全苏都是,玉米大业虽然不成功,但中国去年出口了六百万吨玉米,也帮他圆了不少……
但即便如此,赫鲁晓夫还是面临着巨大的挑战,赫鲁晓夫提出的三四年间吃肉赶上美国人的目标,只剩下一两年了,可现在差距还非常明显,怎么办?大家等着他兑现呢!
也正是看到了这一切,谷雨才有恃无恐的把中苏两国可能出问题的责任推到所谓的钢铁主义分子头上,如此一来,谷雨就给赫鲁晓夫递上了一个大板凳,让他可以借机发挥,好推卸责任,然后在党内大肆调整。
调整的过程中,他自然要强调中苏合作的必要性,如此一来,很多幺蛾子就不能搞了,中苏关系又能稳定几年,而一旦出了什么事情,或者苏联想干预中国内政了,谷雨就会提醒他,是不是你们党内的斯大林残余分子在捣乱呀?这肯定不是赫鲁晓夫同志你的本意呀!
同时他主动提议两党疏远一些距离,也让赫鲁晓夫有了一定的自由度,谷雨那三个问题通过米高扬提出来了,只要他不犯糊涂,不碰第一条,第二条上就算折腾一些,谷雨也不在意,这是谷雨同志主动提出了,我骂几句是为了促进中国更快的走向社会主义嘛!
而且谷雨还给出了理论依据,列宁在新经济政策的调整,同时还做出了“承诺”,你们超过美国,实现共产主义,我们就可以走向社会主义了,就是不知道赫鲁晓夫能不能看到这一天。
果如谷雨所预料的那般,在谷雨递上了斯大林残余分子捣乱这个板凳,然后给出了理论依据和承诺,赫鲁晓夫十分果断的接了下来。
虽然他很清楚苏联反走私运动的扩大化是苏联政府有意所为,目的就是要打击中国民间贸易公司,以更好的控制中苏贸易,但他还是接了下来,他需要以此为借口,在党内进行一番清理,换上一批干部!
相比于打击斯大林残余分子这样的大是大非问题,中苏贸易就算不得什么了,就算因此让中国捡了一些便宜,也算不得什么,等收拾好了斯大林残余分子,做到政令通畅,再处理就是!
更不要说,谷雨主动提议两党疏远一些距离,还搬来了列宁的教导,那自然要听列宁他老人家的,必须听呀,有点距离,好优先处理内部事务,这不是很应该吗?
赫鲁晓夫很快给出了回应,“谷同志,要不是你提醒,我还不知道斯大林残余分子竟然会如此猖獗,我们绝不能容忍,绝不能……”
吧啦吧啦,赫鲁晓夫开始猛烈抨击斯大林残余分子的破坏,把苏联很多工作做得不好都归因于斯大林残余分子,赫鲁晓夫还特别强调“我提出的在三四年内使苏联的人均肉类、牛奶、黄油产量赶上美国,目前在执行过程中出现了严重拖延,也是因为斯大林残余分子的捣乱,他们的破坏很厉害!”
赫鲁晓夫又哔哔了一番玉米种植中出现的问题,把那些官僚主义分子称为斯大林残余分子……在1957年提出至今,已经有两年时间,1958年,苏联的肉类总产量仅比1957年提高5%,与赫鲁晓夫要求的60%到70%相距甚大。
赫鲁晓夫恼羞成怒,决定向各地领导人进一步施加压力,对各地干部的考评和升降,首先要看他们能给国家提供多少吨肉。
但即便如此,到了1959年,各地除了梁赞州在1959年内使肉类产量增加一倍,出售给国家的肉类数量增加二倍以外,其他地方都没有实现,而梁赞州到底有没有真得做到?赫鲁晓夫也是有疑虑的!
他器重的苏联中央监察委员会副主席谢列平就汇报了梁赞州的一些事情,什么屠宰种畜、高价购买他地牲口等等,赫鲁晓夫让内务部做了一番调查后,气急败坏,不过为了颜面,一直没有处理。
此时他早已经明白吃肉赶上美国的希望不大,他一直在想着如何收场,所以谷雨递上了这个说法,他自然要这件事洗一洗,而在执行中,谁是斯大林残余分子,自然是赫鲁晓夫的认证,那个梁赞州的一把手就用这个名义处理,该死的骗子……
谷雨递板凳,赫鲁晓夫借坡下驴,配合默契,让其他在场的两国干部们都相当吃惊,原来还可以这么玩吗?勃列日涅夫同志则眼睛发亮,这才是政治的真谛,学到了,学到了!
赫鲁晓夫抨击了很长时间斯大林残余分子的破坏,才慢慢停了下来,谷雨笑着说道,“总理先生,我们都是唯物主义者,从来不回避现实中出现的矛盾和分歧,现在我想您和我已经达成了两点共识……”
赫鲁晓夫想了想表示支持,不过他还是忍不住强调苏联在理论上的绝对正确性,谷雨懒得理睬他,而是郑重说道,“赫鲁晓夫同志,按照我们今天达成的共识,在贵我两党内部问题调整好之前,我认为中苏两党、中国和东欧各国以及各社会主义政党的党际交流需要暂时停止!
我党将不再参加社会主义阵营各类活动,也不会邀请各共产党党参加中国环太党的各项活动,未来我国和贵国以及东欧各国只进行国与国之间的外交、经济、科技、军事和文化交流!
中苏两国高层之间每年的回访还可以继续,但没有必要再讨论意识形态和两国党内种种问题,各自党内若是出现了问题,也没必要咨询对方的意见!”
谷雨这么一说,赫鲁晓夫思考了片刻,原来这就是谷雨所说的两党保持一定的距离,他遗憾的表示尊重中国同志的意见,但内心深处他却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相当忌惮中国跑到东欧各国传输什么谷雨主义,也对中国对苏联社会主义政党老大地位的影响不安,中国现在主动暂停这一领域的交流,反而是好事,也让他省了不少心!
反正这是中国主动提出的,跟苏联没关系,要指责都去指责中国去,甚至于还可以说中国一步步变质,彻底沦为修正主义,不敢和我们交流,并以此为由,收拾那些修正主义分子!
赫鲁晓夫哔哔了一番,表示原则上愿意尊重中国同志的意愿,但此事非常大,需要与各兄弟党交流一番,他还特别强调谷雨的提议绝不是他的本意,他一直非常在意让中国党在社会主义阵营中发挥更大的作用,他的本意是想乘着谷雨此来,彻底解决三个问题,让谷雨满意而归云云!
谷雨表示理解,然后告诉他随行的中央局委员顾金声同志在书记处中负责这一块工作,这一块的具体交流由他负责。
赫鲁晓夫知道顾金声同志,知道他是谷雨最信任的干部之一,他想了想,转移话题,很关心的主动询问谷雨,中子弹还没有搞到手,这会不能断了关系,“谷同志,联盟1956年已经出口了两架米亚—4轰炸机,并援助了所有技术,但贵国现在还没有解决,出现了什么问题?”
谷雨见他还没有调整过来,不得不强调,“总理先生,我国虽然引进了贵国的米亚—4,但在试飞的过程发现该机的航程远低于我们原来的估计,并不能很好的完成对美的战略威慑。
由于经费上的原因,我国不得不停止相关仿制,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洲际导弹领域,目前我们已经在这一领域取得了非常不错的进展!”
赫鲁晓夫听到谷雨强调总理先生,这才反应过来,他虽然不习惯,还是说道,“主席先生,我国已经研发了新一代航空发动机,可以有效得提高米亚—4战略轰炸机的航程……”
赫鲁晓夫提出了交易,拿米亚—4B和4C使用的索洛维也夫A—15发动机交换中子弹,赫鲁晓夫告诉谷雨这型发动机单台推力13000千克,比AM—3发动机8700千克的推力强了不知道多少,可以让中国装备的米亚—4真正拥有攻击美国的能力!
谷雨笑着摇摇头,“总理先生,我们的军费是有限的,装备不起大批战略轰炸机,偏偏我们的空军与美国差距又太大了,哪怕现在拥有可以攻击美国本土的战略轰炸机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目前中国在洲际导弹的研发上已经取得了巨大的成功,我想重点发展导弹就够了,战略轰炸机还是等一等,其优先程度还不如核潜艇……”
赫鲁晓夫听完相当恼火,中国人哪里是说不行,明显是在讹诈,他咬了咬牙,增加了筹码,可以向中国出口米格—21战斗机,谷雨还是拒绝了,米格—21压根不是中国战斗机的发展方向,而且这款飞机过不了多久,就可以轻松获得,用宝贵的中子弹换米格—21太亏!
赫鲁晓夫见谷雨一再拒绝,自然火冒三丈,见他脸色难看,谷雨笑着说道,“总理先生,米格—21是贵国第二代主力战斗机,贵国也才刚刚列装部队,从贵国国家安全的角度考虑,我国目前不适合引进。
我国的第二代战斗机研发目前也有了一定的进展,在国际环境还比较缓和的当下,引进米格—21,会影响到中国战斗机的自主发展!
综合这两点原因,我只能感谢您的好意,目前还是不要引进的好,中国工业基础薄弱,我们更希望通过技术交流,弥补一些工业上的不足,这一块的东西我不是很懂,还是让下面的同志去谈吧!”
谷雨开价了,要引进你们目前还搞不清楚头绪的中子弹,那就拿你们宝贵的工业积累来,别给我扯犊子,比如苏联最顶尖的焊接技术,又比如苏联先进的液压技术,这一次工业部负责基础工业体系的副部长也过来了,他将负责谈判!
赫鲁晓夫不断提武器,就是想努力一把,他不愿意把苏联宝贵的工业积累拿出来交换,而谷雨则意志坚定,武器什么的我现在够用了,不需要,你给我工业积累就行了!
赫鲁晓夫心中微叹了一声,只好表示赞同,连米格—21都不要,他已经拿不出什么太好的诱惑,可又必须拿到中子弹,如果说此前是猜测,那么今年4月份,一批苏联科学家前往中国,亲眼看过中子弹爆炸后的效果后,他已经不得不交换了……
赫鲁晓夫又想起了谷雨提到的两党保持距离,或许也是为了更好的交易,既然不能讲两党关系,不能讲感情,只能谈利益,苏联想不大出血是不可能的。
想到这里,赫鲁晓夫又相当懊恼,前几年谷雨一口一个同志,现在直接就是总理先生,他倒是无缝对接,苏联就吃亏了!
不能白吃亏,赫鲁晓夫眼珠子转了转,提到了中德合作的华德—56飞机,他抱怨中国为什么与英国谈判引进罗罗的发动机,却反对苏联的发动机,这是不合适的!
谷雨则毫不客气的指出,“总理先生,相比于英国,贵国的航空发动机均为军转机,寿命太短,油耗太长,这会给我国的航空企业带来更多的费用……”
“贵国的民航企业都是国有企业,完全可以提供补贴!”
“总理先生,我国搞的是新民主主义市场经济,国有企业和私营企业一样,都需要参与市场竞争,也需要进行严格的成本核算,光靠国家补贴是不行的!
而且我国已经决定放开民航市场,允许那些在战争中做出贡献,得到信任的私营资本家组建民航企业,而一类民航企业要想盈利,会更加在意飞机的成本!”
赫鲁晓夫听完,沉默片刻后,这才问道,“若是苏联拿出寿命更长,油耗小的发动机呢?”
“我国自然愿意引进,华德—56是中外合作飞机,不排斥任何国家的先进设备!”说到这里,谷雨很诚恳的说道,“总理先生,中国企业的效率很低,为了提高企业效率,尽快追赶欧美,中国政府非常鼓励企业之间的竞争,并不会强求产品的国有化率。
只要贵国的发动机或者其他部件有足够的竞争力,也有更好的服务,我国相关企业肯定会优先采纳,贵国的商品价格不贵,很多还不需要外汇,吸引力是很大的,这一点我国企业都知道!
总理先生,目前贵国工业品在中国销售不如预期,一是产品质量与欧美同类产品差距太大,二是售后服务和交货等等细节问题做得不好,三是不断竞争下,中国同类产品质量提高很快,在中低端市场的份额越来越大……
贵国工业品要想扩大在华销售,必须做出有效的改变,拿出更有竞争力的工业品,这一块我相信您已经有很多报告,我就不细说了!”
如果说此前赫鲁晓夫还强烈不满,此时他却知道谷雨说的是实话,这些年苏联工业品在中国的销售越来越差,虽然出口额在增长,但市场占有率却在不断下降,这已经引起了苏联高层的高度关注。
工业品卖不动,如果只用原料交换又实在太亏,可中国又不是苏联的计划模式,不搞分配,苏联的产品要想卖得好,就不得不面临竞争。
一开始,拿一些落后的产品就可以了,但现在就不行了,很多东西根本就卖不动,苏联的好东西,有些舍不得拿,有些就算舍得拿,也与欧美差距太大,还是卖不动,偏偏中国本土产品也上来了,苏联工业品被上下夹击,处境越来越难。
此时已经出现一种很奇葩的现象,出口中国的工业品,竟然比苏联内部用得还要好,出口欧洲这样也就算了,出口中国也这样,老毛子自然受到了很大的刺激。
如何解决问题?谷雨提到的钢铁主义分子的破坏又一次浮上了赫鲁晓夫的心头,他的改革思路那么完善,没理由苏联工业效率没办法提升,不是他的问题,自然就是钢铁主义分子的破坏……
连续两个问题谈得不顺畅,赫鲁晓夫本想再谈一谈玉米进口问题,不过他又担心再谈不拢,那就不太好办了,虽说他已经默认两党要保持距离,但还是希望多一些合作,彼此都有好处,他真心没办法割舍!
所以赫鲁晓夫主动提议休会,谷雨点头同意,次日一早,或许是为了有更多的讨论时间,或许是为了回击谷雨对苏联工业品的不满,赫鲁晓夫临时调整议程,邀请谷雨参观苏联研发的图—114和伊尔—18两款客机,不过陪同谷雨的却是部长会议副主席柯西金。
伊尔—18基本型可以装84人,直接对标的是彗星飞机,虽然采用涡桨发动机噪音较大,速度也不如彗星,但油耗小,性价比比较高,中国民航倒是有心引进,不过条件却有些谈不拢。
而此时图—114还处在试飞当中,不过作为赫鲁晓夫预定要飞往美国的工具,这架全世界载客量最大、动力最强、飞行速度最快、飞行距离最远的飞机不仅无比巨大,也非常豪华。
谷雨先上了伊尔—18,到处看了看,相反他对巨大的图—114没什么兴趣,在里面走了走就下来了,他笑着说道,“副总理先生,能够制造出两款先进客机,贵国的航空工业真令人羡慕!”
柯西金开始了推荐,“主席先生,这两款飞机与图—104采用的涡喷发动机不同,两款飞机都采用了涡桨发动机,不仅省油,而且相当安全!”
“我不反对引进,不过贵国可以提供哪些条件?”谷雨把中国购买美国波音—707条件可都说了出来,为了让中国同意购买波音—707,而不是参与英国的VC10项目,波音的银行美国进出口银行表示可以给予中国非常优惠的贷款。
中国首付款只需要拿出三千万美元,就可以获得30架波音—707及其配套服务,其他的都是美国银行的低息贷款,以飞机作为抵押,等到30架飞机到货,中国完全可以用国内外的运输收入来归还贷款。
说完了美国的条件,谷雨很郑重的说道,“副总理先生,国际民航业并不仅仅是简单的买卖那么简单,贵国想进入越来越庞大的中国民航市场,需要拿出足够的优惠条件!”
说到这里,谷雨强调道,“贵国采用的是计划经济,讲究的是分工,国内企业之间不需要竞争,但要想走出国门,在中国民航市场占据一席之地,相关涉外企业必须学会竞争,否则就算暂时有些领先,未来也可能被他国赶超!”
这已经是谷雨再一次提出竞争了,这绝非偶然,时至今日,谷雨对中国的未来已经基本没有了担心,此时他更多的是考虑未来,以目前的发展趋势,七八十年代中国就将一步步成为美国经济的心腹大患,到时候中美之间会发生什么?
随着谷雨的蝴蝶作用越来越强,他对未来国际局势的考虑也产生了明显的变化,如果苏联还是前世一样,在信息时代前夕崩盘,美国人会不会乘机对中国发起总攻?不得不防呀!
在九十年代和美国人撕逼,完全不符合中国的利益,一个操作不当,谷雨在信息时代来临前的各种操作就会化为乌有,而且那个时候,中国很可能处在权力交接期,内部又不稳定,一旦内外勾结,麻烦就更大了!
虽然中美总有一天会狠狠的碰撞一番,但这一天来得越晚越好,所以谷雨自然想起了老毛子,若是老毛子拖到新世纪,顺利渡过政权交接的中国就彻底稳了……
但苏联的内部事务实在太复杂了,其他国家想干预非常困难,不过看到安德罗波夫成为克格勃主席,看到谢列平变成了中央监察委员会副主席,谷雨又觉得或许苏联会有一些变化。
虽然苏联的解体中,地图头个人的因素并不一样是主要因素,若是换一个人坐在他的位置上,苏联真得会那么迅速的解体吗?很难说!
最简单粗暴的办法就是在地图成为中央委员后,邀请他访问,然后制造一起空难,不过是一个中央委员,死了就死了,又有几个人会在意?
当然了,政治家个人的因素是有限的,最好的办法还是提醒一下老毛子注意提高工业竞争力,而等到八十年代宁愿亏一点钱,也得给老毛子输血,让他们多支撑几年,当然了,最好是交易。
他不断提及这一点,既表明他和苏联合作的诚意,又可以促使苏联有一些改革,提升一些产品质量,不管是赫鲁晓夫,还是未来可能上台的柯西金都在想办法改革!
最后柯西金并没有做出有价值的回复,不过从他有些凝重的表情中,谷雨知道他听进去了,听进去就行,接下来怎么干,谷雨就管不着了……
当天下午,赫鲁晓夫终于露面,两人开始了第二次交谈,他此时已经得知谷雨和柯西金的对话,他和谷雨交谈时,首先表示可以给予中国贷款以购买伊尔—18飞机,首付款可以少一些,不过希望中国卖得多一些。
谷雨则投桃报李,表示中国民航业的发展需要大量的飞机,第一批订单30架怎么样?中国购买英美飞机都给外汇,没理由从苏联购买飞机不给外汇,不过中国外汇还是有些紧张,我们一步步来,先30%的英镑,70%以物易物(瑞士法郎为计价单位),未来一步步过渡到外汇,你觉得如何?
赫鲁晓夫大喜,本以为谷雨是忽悠米高扬的,但现在看来还真能从中国搞来英镑,那就不一样了,所以赫鲁晓夫满口答应,双方很愉快的敲定由下面的同志谈判,尽快达成协议。
事实上,谷雨这一批英镑原计划是购买彗星飞机,不过英国佬现在对美国人太忠诚了,在技术转让上越来越犹豫,谷雨必须让英国人知道有些事情犹豫不得,买了伊尔—18自然就没必要买彗星,一下子少了三十架彗星的订单,他倒要看看英国熬不熬得住!
看到赫鲁晓夫心情很好,谷雨接着又告诉他,虽然今年中国出现大旱灾,但中国可以继续向苏联出口600万吨玉米,不过现在负责农业的是于言清同志,他的态度很重要。
于言清是前山西省委第一书记,对苏联扣押山西商人的合法商品很不满意,希望赫鲁晓夫可以重视起来,尽快解决,避免影响了两国的合作!
中国大灾年,出口苏联的玉米不变,赫鲁晓夫更加满意,本来就要利用谷雨的抱怨打击苏联的斯大林残余分子,自然也要处理中国合法商人被迫害问题。
他自然很爽快的答应下来,心情大好的他甚至开起了谷雨玩笑,“主席先生,您的威望那么高,竟然还要在乎一个副总理的态度吗?你应该和我学习,上一次英国首相麦克米伦访问时……”
赫鲁晓夫对羞辱葛罗米柯不以为耻,反而为荣,谷雨也是醉了,他笑着摇摇头,“主席先生,正是因为我的威望高,我才必须尊重下面的同志,让他们可以充分发挥作用,我毕竟是一个人,精力有限,也不可能面面俱到……”
赫鲁晓夫不以为然,不过他正式通知谷雨苏共中央主席团讨论后,认为有必要尊重中国同志的想法,不过必须考虑其他兄弟党的态度,争取他们的理解,同时也需要好好解释,谷雨表示同意,指示顾金声同志可以负责接下来的交流……
就这样,玩了一手先惊后喜把戏后,谷雨巧妙的将党际交流和国与国交流切割,但到底有没有效果,他也不完全有底,但不管怎么说,他已经表明了诚意,赫鲁晓夫应该会老实一段时间吧!
至于接下来的细节谈判,谷雨并没有参与,而是交给了下面的同志,他则按照计划,拜访了苏联石油部,希望中苏两国加强石油勘探领域的合作,这一块老毛子是强项……
也就在此时,谷雨的提议引发了各个社会主义国家和政党们的不安,啥意思?中国共产党党不和我们玩了?这是什么原因?
一个又一个电报出现在莫斯科,有支持的,就认为没必要和修正主义中国玩,但大部分是反对,其中反对声音最大的就是铁托,铁托直觉不妙,中国公开宣布不掺和社会主义阵营的事务,南斯拉夫的日子岂不是更加难过?以后想打中国的旗号都不成了……
看着一封又一封电报,赫鲁晓夫眉头紧锁,中国的威望已经这么大了?或者说这些政党对苏联的意见这么大吗?非要拉着中国党平衡苏联吗?
虽然赫鲁晓夫对各兄弟党并无太强的控制意愿,但这一次试探的结果太过让人担心了,需要做一些事情了,现在看来必须坚决切割中国党和各国党的关系,不切割绝对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