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中央第二枢机,顾金声很清楚每一次中央整顿,总有人搞诬告,想把水搅浑,让人人自危,然后逼着中央放弃一些整顿,越是政治生态恶劣的地方,这一类的事情就越多。
这一次对侯逸文同志的举报,很有可能也是这样,但越是如此,越是要查一查,因为这一次整顿不一样,完全不一样,这不仅仅是对现状的整顿,也是为未来着想。
谷雨同志已经说过,美国二战积攒的庞大国力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即将进入一轮衰退期,为了渡过衰退期,极有可能接受中国加入关贸总协定,以缓解美国的经济困难。
一旦美国做出妥协,中国经济虽然会开启一轮快速增长,但很多企业也会受到国外冲击,出现重大困难,在这个重要的经济转型期,党的新领导班子需要建立起足够的威信,也需要清洗一些过去二十年高速发展的弊端,好迎接这个新时代的到来。
既然谷雨同志赋予这一次整顿如此重大的意义,顾金声同志自然要做好,绝不能让谷雨同志失望,他也不希望未来的中央领导班子有一些不太合适的人存在,侯逸文同志能力很强,是比较全能的干部,资历也比较深,有着很多优点,但顾金声同志并不希望未来和他搭班子。
侯逸文同志做过地方的省委枢机、中组部常务副部长、中办主任等等重要党务部门的负责人,而与梁朴同志得罪了天下人不同,侯逸文同志在党内的口碑比梁朴强了不知道多少倍,即便被谷雨同志降级,但对他的影响也不大,他偏保守中庸的想法更容易被老同志们所接受。
这样一位同志若是出现在最高层,哪怕他不负责党务工作,被安排到人大或者政协,顾金声同志还是相当别扭,因为他拥有的话语权完全不一样。
若是侯逸文同志无懈可击也就算了,但他并不是这样的人,他的妻弟与山西的商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举报材料中说在一些晋商煤矿和相关企业中占有干股,是否属实呢,作为老乡的顾金声同志相信是有的,要不然为什么有这么多举报呢,不管怎么样,都要查一查,这也是对同志负责的态度。
当然了,如果光查侯逸文同志也不行,那样太刻意了,这就需要选择另外一位同志陪绑,顾金声同志又拿出了一份档案,这是一份针对方罗夫同志的举报材料,同样也和煤炭有关。
这是一位非常有能力的同志,他有着极强的组织协调和决断能力,谷雨同志随人也说过他的缺陷,说他不是很喜欢学习,喜欢玩耍,考虑问题有时候并不长久,但谷雨同志又说人才难得,他是党内少有能够兼具灵活性和原则的同志一直让他在工业口工作,他也不负众望,对中国的工业发展做出了不小的贡献。
与侯逸文同志一样,他也不是那种无懈可击的人,他的孩子虽然不是很大但他有着不少兄弟姐妹,四川解放后,他把家里的土地分了,把父母和弟弟妹妹都接到了贵州,极为妥善的妥善安置。
他的大弟弟在抗战前入党,现在是云南某市副市长,他的幼弟虽然吸食过鸦片,但还是被安排到工作队,解放初期,方罗夫因为私乘飞机被整顿,他的幼弟被举报,被调到一个小酒厂工作。
但这一次的调动,反而成了方罗夫同志幼弟崛起的契机,出来创业办了一个小酒厂,这也没什么,关键是卖酒有所得之后,又在贵州搞起了煤炭有色,生意越来越大。
搞矿山总容易死人,虽然他的煤矿也出过事,但都没有被整顿;贵州交通不便,贵州的煤只有运出去才能赚到钱,但方罗夫的弟弟总能够搞到火车皮,他现在的生意扩张很快......
顾金声同志看到这些举报后,自然相当皱眉,他自然想起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个词,这与革命要打击和推翻的那些人有什么区别?
党内同志的亲属不乏经商的,比如谷雨同志的孩子,比如前一段时间安徽省委枢机李锡文的父亲和弟弟,但他们的所作所为大多比较清晰,按照三个有利于的标准,这属于实实在在推动了生产力的发展,虽然有些小瑕疵,但顾金声同志是认可的。
这一次他提议让一些搞科研有些成就的年青同志出来创业,就是希望形成这样的风气,资源和关系可以用来企业技术革新,提高生产效率,不是让人利用权力或者影响力,大搞资源性产品,从中牟利,这完全是两码事,这就是明显的钻空子。
顾金声同志看不出这些动作中有哪一点推动了生产力的发展,这种做法太容易败坏风气,所以于情于理,于公于私,顾金声同志都要整顿一番。
刚刚担任中央第二枢机就启动对两位中央局委员的调查,是一种非常冒险的行为,更不要说,这两位中央局委员参加革命的时间很早,党内有不小的影响力,很容易成为众矢之的,不过顾金声同志还是决定试一试,既然党和谷雨同志推他到第二枢机,他就要做好相应的工作。
“真是不争气!"谷雨看完之后,把两份举报材料放在一边,思考片刻后,却转移了话题,“前一段时间,好些位老同志批评李锡文同志,其中就提到他的父亲和弟弟经商,我看了相关调查资料,发现这些老同志真是倚老卖老,太不像话。
李锡文同志在南太平洋九死一生,拿了美国人的勋章和工资,他在南太平洋奋战,收入的大头被国家拿走了,剩下一点点寄给家人,家人收到钱,又被地方政府动员搞起了一个小钢铁合作社。
这个小钢铁合作社在李锡文同志家人的带领下慢慢做起来了,当地政府见搞得不错,不断入股,逐渐实现控股,慢慢变成了一个年产值超过十亿的中型钢铁厂。
李锡文同志家人是钢铁厂的创始人,启动资金是他们出的,又一直负责管理,占有一些股份,这不是应该的吗?这样的经商要是有问题,那我谷某人就该上刑场了!”
“谷枢机,一思同志搞得梦想电子相当好,库伦同志在生物医学领域也有不小的进步,他们都做得很好,您完全可以放心!”
“我喜欢讲实事求是,但实事求是最难的是对自己实事求是,我们必须承认,党内高干的家人子女经商总有瓜田李下的问题,而且十有八九用到了我们的关系。
李锡文同志的家人经商可以说相当干净,他们的的原始积累是李锡文同志一刀一枪干出来的,钢铁厂也是他们一步一个脚印发展起来的,又搞的是国家稀缺行业,不需要李锡文同志帮助是不假。
但咱们的地方干部思想偏左的不少,而钢铁厂产值高,利润大,若是李锡文同志不是党的高级干部,李锡文同志的家人想保留那么多股份估计不会太容易,这一点也要承认。
—思的情况要取巧多了,她起步得到了不少人的帮助,还有她在大城市中心位置轻轻松松搞到店面,没有我的面子绝不至于那么容易!”
说到这里,谷雨微微吁了一口气,这才说道,“我让一思花钱办梦想电子,也是知道这一点,让她出一点钱,做一些对国家有用的事情,可以让她少一些指责。
现在梦想电子搞得不错,搞出来的一个零部件竟然用在了火箭上,新式彩电的关键电路也是他们设计的,现在更是已经在创业板上市,所以真正拿她原始积累说事的不多了,就算有个别人说,也不得不承认梦想电子搞得挺好!”
顾金声听到这里,点点头表示认可,谷雨稍稍顿了顿,接着说道,“金声,你是我的接班人,有些话我也可以说得直白一点,我们现在的新民主主义,是土洋结合,就是列宁指出的国家资本主义加上孙先生提出的民生主义混合体。
新民主主义社会要利用资本的力量发展经济,人民日子不仅要过下去,而且要越来越好,但不管怎么样,这都是资本主义,血淋淋的原始积累都是避免不得的,要想百分之百干净很难。
我们这些年发展的原始积累,一部分来自于人民的辛苦劳动,抗战的时候,老百姓的首饰都没收了,又搞统购统销,还有各个劳改营几百万人,每年动员几千万甚至上亿修水利,一修就是将近三十年,一代人吃了几代人的苦,对内剥削残酷异常。
另一部分是我们在暹罗、日本和东欧等地获得的战利品,这个过程中,各种坑蒙拐骗,甚至于明暗抢劫杀戮不再少数,这个过程中,我是决策者,你是执行者,我们的手上都满手血腥,这些东西我们从来不说,但我们心里都知道。
我也不想这么干,但不这样做不行,正是因为我们抓住了二战这个大洗牌的机会,又在战后迅速消化各种战利品,以最快的速度搞出了两弹一星,才奠定了今天世界第三强国的家底。
国家如此,个人也是如此,黄家那小子101电子搞得不错,看起来非常干净,但黄容彪要是没钱,黄家那小子就算有想法,也不可能那么快搞出东西,但黄容彪的钱哪里来的?这一点你我都心知肚明!”
“谷枢机,您说的我都明白,有些事情只能宜粗不宜细,我的想法是按照三个有利于来处理,原始积累这一块我们不管,但发展到一定程度了,还在一门心思捞偏门,那就一定要管!
我们现在这种有些放纵的粗放型发展模式必须逐渐改变,制度必须越来越完善,我们的后劲就越大,关于这一点,您已经做了好几次指示,我一直牢记于心!”
“你理解的不错,这一点你我的想法—致,不仅要立规矩,也要坚决执行制定好的各项规矩!"谷雨想了想终于表态,""侯方两人的家人搞得是煤矿,先看看他们的煤矿做得怎么样,他们的煤矿各种安全措施与其他民营企业做一个对照。
若是倚仗权势,不把矿工的命当回事,比普通民营企业还要糟糕,而且还在继续捞偏门,那就坚决收拾,侯方两家牵扯的人该杀杀,该关关,侯方两人赶出中央局,降级退休,安置在某个地方。
若是有所顾忌,也知道自己是在捞偏门,想着持久发展,经营越来越正规,或者已经响应号召,转型搞一些推动起生产力发展的工业企业,那就放他们一把,不过他们白磷国家这么多年的羊毛,要付出代价,要和他们好好算一算账,是让出股权,还是上缴一笔钱,由他们选!
对他们如此,对其他从商的高级干部子女也是如此,但无论如何,底线不能碰,若是有人涉及黄赌毒,乃至于命案,这种坏坯子就不能留,光杀一个胡文海是不够的!”
“不仅底线不能碰,底线还必须不断提升,这不仅仅是新民主主义事业发展的需要,也是顺应当今世界的发展潮流,对外如此,对内也当如此!”
“你说得没错,但也要注意,我们技术上不如欧美苏日,要想一步步发展起来,先抢占中低端市场,然后在高端市场有一席之地,咱们企业的成本必须低,各种福利什么的,只能一步步来,绝不能一下子提上来!
给工人的福利属于刚性支出,不管日子过得怎么样,都要支出,若是给多了,国家吃不消,企业也吃不消,只能一步步来,但也不能一点都不进步,最起码一点,煤矿工人死亡率偏高这个问题必须解决!”
顾金声同志听完,很严肃的点点头,两人在这一点上达成了一致,那么这两位被人举报的同志自然要好好查一查,若是真得干出了离谱的事情,那也没必要客气。
不过顾金声同志想到了谷雨的犹豫,又想起他刚才提及李锡文同志,自然明白了他的用意,“有惩罚,也要有奖励,李锡文同志是个好同志,那些位指责他的老同志一边对一些同志的问题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一边又对这样的年青同志吹毛求疵,确实太过分了!“
“李锡文同志是年轻干部,他这些年也一直被人盯着,既然没什么问题,我看可以大胆使用,他做过地下工作,又打过仗,还办过外交,做过企业,锻炼相当丰富,你考虑一下,换一个相对全局性的岗位,下一届我看可以安排进中央局,我们的中央局也要和苏共—样,谢列平这样的年青“独木难成林,还要安排一到两个,项德城同志品行不错,思路也开阔,他在浙江、台湾干了好些年,招商引资搞得不错,但他的锻炼还不够,南洋省情况比较复杂,是个锻炼人的地方!”
顾金声同志心情很好,虽然谷雨同志言语间也有余地,但最终还是放弃了侯逸文,而方罗夫不管会不会处理,下一届怎么也要退休,这两个下,换上两到三个15后的年轻同志未来进入中央局,对他影响有限,他当然可以接受,干部的年轻化也符合党和国家的思路。
更重要的是,谷雨同志提了两个,却没有提第三个,也就是说第三个15后中央局委员,哪怕是候补委员可以由他提名,这自然可以极大的提高他的政治影响力。
顾金声同志想了想说道,“李锡文同志虽然搞过汽车,但据我所知,他做得更多的是党务和销售这—块,对工业技术缺乏了解,他去南洋可能更合适,项德城同志则不然,他是工程师出身,他管工业可能更合适一些!”
“先把侯方两人的问题查清楚,至于两个年青同志的具体安排,先不着急,反正时间还来得及,再观察观察!"谷雨听完,思考片刻后,接着说道,“不过金声同志,刚刚换届,动静也不适合搞得太大…”
谷雨的意思很清楚,你想拿下两个中央局委员,我可以让步,但一届搞下两个,已经差不多了,也要有分寸,毕竟这是中央局委员,不是大白菜,谷雨并不希望引发政坛太大的震荡。
顾金声当然明白,事实上,他这一次带着两人的举报来找谷雨,已经做好了谷雨同志袒护两人的思想准备,他毕竟才刚刚当选中央第二枢机,上来就硬碰两个资深的中央局委员,本身就有试探的意思,而谷雨同志的态度说明他未来的空间会非常大.....
谷雨与顾金声同志握手告别,并送他出门,看着他离开的身影,谷雨多多少少有些不太适应,梁朴主持党务时,别看一天到晚冷冰冰的,又得罪了很多人,但不要说拿下中央局委员,哪怕是拿下中央委员,都需要事先和谷雨商量一下,而且说话往往比较委婉,只有得到谷雨的信号,他才敢动手。
而顾金声就不同,明面上是商议,但他直接把举报信拿过来了,这多少有些逼宫的意思,谷雨虽然不适应,也有些不舒服,但却觉得自己选对了人,他要的就是一个硬汉!
此时中国发展二十年了,各种幺蛾子不少,有这么一位同志狠狠压一压,洗一洗是好事,而谷雨清楚自己的问题,他想做圣人,想与党内同志善始善终,虽然也处置了一些人,但对最高层一直比较宽厚,不愿意撕破脸整顿,但这样干,也确实容易出现上梁不正下梁歪的糟糕现象....
当然了,他这么干把谷雨原来的计划破坏了不少,不过仔细想想,顾金声同志挑中这两个人也不奇怪,这两位身上都有着浓浓实用主义的色彩,谷雨能忍,那是因为大家是同类人,但顾金声身上理想主义的成分重一些,他不能忍,要收拾一番,也不奇怪。
顾金声也不完全是理想主义者,此次操作肯定有政治上的目的,方罗夫今天61岁,已经过了60,革命时期一直在上海中央和南方工作,他就算进入常委会,也不至于占据核心位置,顾金声并无忌惮,挑中他,应该是方罗夫有些事搞过头了,顾金声同志看不过去,但他应该是陪绑。
顾金声真正要收拾的是侯逸文,理由也不用猜,随着梁朴和李兴唐离开中央局,侯逸文一旦进入常委会,极有可能对顾金声造成重大冲击,既然侯逸文露出了破绽,顾金声当然要乘机修理一番,就算不能赶他出局,彻底巩固他接班人和二把手的地位。
而光光拿掉侯逸文,肯定会引发很多同志的不满,所以加上方罗夫,两边各拿掉一个,就稳妥多了,确实很稳妥,一下子拿掉两个,南北各一个算是雷霆雨露均沾,谁也别想好过,而他新安排的两个人也能很好的填补空白。
既然决议立顾金声为接班人,他怎么严格管党,谷雨都能够接受,虽然说那两位确实人才难得,但现在已经是1965年,通过二十年的建设,中国已经培养出了一批人才,他们也基本到了退休年龄,价值已经不大了,地球离了谁都会转,更何况一些老同志人老心不老,那也只能让他们害怕了...
中央层面做事有时候即便伟光正,也总是夹杂着这样那样的思考,但基层就不同了,随着北京高干子弟圈子出事,中央开始整顿,一些高级干部落马,这也让一些受了委屈的人看到了机会,一些隐藏很久,不为人知的东西也迅速暴露出来。
这一天,陆奥文对学校新入学的小舞蹈演员们进行培训的时候,有一个舞蹈演员寻摸到一个机会,看左右无人,找她说话,小姑娘也不知道怎么了解到她的家事,“奥文姐,你是不是和谷主席的儿子谈恋爱?经常开车接送的是不是就是谷主席的儿子?”
陆奥文不愿意承认,这样可以避免一些麻烦,但又不好直接否定,万一这些丫头片子们乱说话,被张库伦听到了也不好,她估计这个女孩子就是好奇,所以含糊得点点头,这个演员见她肯定的答复,就接着试探的问道,“我姐姐给我写了一封信,我想给谷主席看一看,你能不能帮帮我……."
陆奥文很吃惊,“小姚,你姐姐给你写的信,为什么要给谷主席看?”
小姚突然间哭了起来,她抽抽噎噎的说道,“我姐姐在西域兵团,她好像被人欺负了!”
“怎么个被人欺负?”
“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不过,不过,在我收到她的来信后,十分不放心,再给她写信、拍电报后都没有消息,我爸爸去了一趟西域军区文工团寻找,文工团的人说我姐姐被调走了,可调到哪里却没有人知道,好好一个人就没了消息.……..”
陆奥文并不愿意管,但看到眼前的小姚梨花带雨,她又觉得或许应该问一问,至少一个大活人都搞清楚在哪里,“你姐姐的信写了什么?”
“我姐姐写信说,她们文工团被要求陪领导跳舞,而为了让她们练舞,领导们花了很多钱,又是做衣服,又是买西洋乐器,还在饭店搞培训班,要经过考试才能毕业,而到了跳舞的时候,领导们不仅手脚不干净,还要陪着.......睡觉,她快受不了!”
陆奥文心情很复杂,军队舞蹈演员陪领导跳舞,她也经历过,训练的时候花了一些钱,也比较严格,她也知道,只是陪睡觉,这也太离谱了,这应该不至于吧,她心乱如麻的说道,“应该不至于吧!”
“奥文姐,我爸说姐姐发生了什么,他不想知道,他就想找到姐姐,我姐姐不会出事吧?她今天才二十二岁呀,要是真出事了,我爸身体又不好..……”"
“你那封信在哪里?”
“我带到学校了,想着举报,可我又怕得很!”
“不要怕,你姐姐会找到的,一定会找到的!”
安抚了一会小姚,陆奥文拿到信,翻看之后,心乱如麻,等到张库伦来接她,她还是有些心不在焉,张库伦一开始没看出来,他一边开着车,一边感慨道,“这下班时人实在太多了,幸好路线修得这么宽,要不然这个点肯定要堵车!”
陆奥文并没有回复,张库伦一开始没当回事,等到了一个路口,看到陆奥文眉头紧蹙,想着什么,张库伦很纳闷,“奥文,你在想什么?”
“库伦,你说谷主席为什么要裁撤那么多文工团?只保留了总部和各战区、各兵种文工团,除西域、乌斯藏、南洋和昆仑四个省军区文工团以外,内地的文工团大多进行了合并,而且还都改成了文职,要不是文工团大裁剪,我也不会退役被分配到美院!”
“你怎么突然提到这个问题,今天看到部队战友了?”
“不是,今天我们学校一个小姑娘跟我说,她姐姐就在西域军区文工团!”
“原来这样呀!“张库伦想了想说道,“我爸爸说过,现在国际形势很不好,部队要时刻准备打仗,部队绝不能太虚胖,文工团这一类的单位改成了文职,又进行了合并,估计就是这个原因!”
陆奥文点点头,“咱们现在有多少军队?”
“我们国家对外声称只有130万解放军,这些都是实打实的战斗兵,但实际上还有不少其他军事力量,比如文职军人70多万,救灾部队有20万人,武装警察部队有150万人,这些加起来就有370万人以上,若是再加上生产兵团就更多了!”
“这么多部队,肯定有很多军官,这些军官要想成家,文工团、医院的女同志是首选,是不是这样?”
“应该是的!“张库伦呵呵笑了笑,“幸好你们文工团合并了,你被退役了,要不然搞不好已经嫁给了某一位解放军...…."
陆奥文低声说着,声音越来越小,“也不一定,也可能被逼着跳舞,还要陪睡,甚至下落不明!”
引长库伦斤完,大吃—惊,幸好他在罪迟的=寿到正好前面有一个口子,可以暂停,他驾驶汽车到
出口附近,踩刹车停了下来,然后迅速询问道,“奥文,发生什么了?”
陆奥文把听到的种种和她看到的那封信说了一遍,她有些兔死狐悲的说道,“库伦,你说这些都是真得吗?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张库伦回想起前些天在医院听到的种种,他沉默半晌道,“革命并不能彻底消灭黑暗,只是让光明更多一些,让黑暗更少一些!”
他把自己在医院提到了抽战士血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摇摇头道,“咱们最多的时候有一千多万解放军,将校都能组成一个集团军,这里面不可能人人都是好样的,素质不高的很多,爸爸不断整顿也是这个原因,你放心吧,会越来越好的!”
陆奥文默默点点头,然后迟疑道,“这封信....…"
“人命关天,肯定要递交的!”张库伦很果断的接了过来,然后对陆奥文说道,“奥文,你堂弟的事情,我只能请姐姐帮着请律师,并没有按照你叔叔他们所想的那样直接干预,那是因为你堂弟做了错事,必须被惩罚,我不能公然违反爸爸制定的规定,希望你能够理解!”
“我理解,你要是不帮着递交这封信,反而是不对的!”
陆奥文明白事理,张库伦很高兴,两人对很多问题的看法比较一致,人活一世,要有原则,遇到不平事,力所能及的时候帮一把是应该的,若是视若罔闻,或者明知道做的不对,还偏帮一边,那样的人,他绝对瞧不上。
张库伦并没有立刻去见谷雨,而是带着陆奥文来到了梦想电子张一思的办公室,那里有一台高创电器的纯平彩电,陆奥文家算是条件比较好的,但也只能有一台黑白电视,所以当她看到这台色彩鲜艳的纯平彩电时,惊讶无比,“这是咱们国家做出来的?”
张一思在旁边酸溜溜的说道,“爸爸掌握的军抚中心投资搞出来的,用了七八年功夫,动员了大批技术人员,前后投资了将近四千万才搞了出来,这种彩电现在已经开始尝试量产,估计明年就要在国内外同时上市。
到时候那四千万估计几个月就能赚回来,我爸的眼光好是好,可都便宜了公家,对我们梦想电子就知道不断敲诈,梦想电子虽然盈利了,但每年赚到的钱,压根扛不住那么多研发,我辛辛苦苦卖服装、卖化妆品赚到的钱大部分都塞到了这个无底洞!”
一边说,张一思看向陆奥文,转移话题道,“奥文脸上总是笑嘻嘻的,谁看着都舒服,干脆跟着我去做店长,找几个小姑娘,专门卖衣服和化妆品,比在大学当舞蹈老师强多了!”
“二姐,你就别乱出主意了,现在生活水平高了,我们国家迟早要和国外一样,掀起学艺术的浪潮,奥文舞跳得好,又懂音乐,在美院还自学了画画,完全可以办一个艺术机构,比出头露面卖衣服强多了!”
“你别瞧不起卖衣服,卖化妆品的人,王府井、东单那些专卖店的店员每年的提成收入比党政机关、企事业单位的人强多了,店员如此,更不要说店长了!”
“再赚钱,也是给你打工,奥文完全可以自己做老板嘛,奥文可以开一个店,那些个资本家小姐肯定有想写跳舞、音乐和画画的,奥文可以教她们,提高一下她们的气质!”
“咦,你还别说,这还真是不错的路,奥文,你就按照库伦说的出来干,大学有什么好呆的,你出来搞一个店面,很好办,申请留职停薪就成!”
张一思姐弟俩商量她的前途,陆奥文多少有些意外,她想了想说道,“开店是不是太仓促了一些?学校的场所也不是每天都用,我可以和学校申请利用场地和器材,先带几个孩子,若是有了名气,再申请留职停薪自己开店!”
“这样倒是挺稳妥的,二姐,你也别想着,你不是认识好些人嘛!”
“帮帮弟妹是应该的,你等着,我过几天就给你把人带来!”
陆奥文脸一红,看了一眼张库伦,低下了头,张库伦拿起案头的红外遥控器,笑着说道,“二姐,你也别抱怨,电视机你们没办法,但这玩意总是你们搞出来的,高创电子也没有拿走,光光这个就够你们吃很久了!”
“这玩意这么贵,美国佬走几步路就能调节电视,他们真得会买吗?”
“肯定会买的,这人呀,能躺着,绝不会站着,比如我购买这台彩电,肯定要顺便购买遥控器,我才懒得跑来跑去换台呢,看电视时躺着换不是挺好吗?”
一边说着,张库伦拿起一个红外遥控器调试起来,张一思听完,啐了一口,“你个懒虫,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
“奥文,如果你是美国顾客,年收入是5000多美元,也就是我国的35000多元,你已经花了四千多买彩电,还会再花上千买遥控器吗?“
陆奥文想了想说道,“应该会买吧,反正四千多和五千多差距也不明显,年收入有三万多呢,一千多也就十天的工资,赚回来也容易!”
“奥文说得对,二姐,美国人的购买力很强大,你千万不要己度人!”
“希望你们说的是对的!”
在1961年,RCA公司推出了一款无线遥控器其常用的切换频道、声音大小调整、以及色彩、亮度等调节功能都具备,已经具备了实用价值。
当然了,这种遥控器非常昂贵,而且使用起来也有一大堆问题,比如其发出的超声波会引起狗狗的不安,叫个不停,所以即便看到了相关汇报,中国也没有跟美国人走,而是一开始就搞红外遥控器。
在红外领域拥有一定技术储备的中国南京光学所的技术人员现在正在研发热成像仪和新一代主动红外夜视仪,研发红外发射器件(红外发光管)与红外接收器件(光敏二极管、三极管及光电池),这一块并不是很难,中国已经有相应的基础。
不过这会的红外遥控器需要的半导体电路就不太好办了,不过美国人在1962年已经研发了世界第一台红外遥控器,梦想电子的技术人员获得之后,在这个基础上,进行了一连串改进,最终搞出了具有实用价值的红外遥控器。
当然了,这种红外遥控器相当的昂贵,但谷雨却坚持研发,因为特丽珑彩电本来就是高档货,购买的人大多有钱,再配上一台红外遥控器不是很正常吗?
而红外遥控器需要用到不少分立元器件和集成电路,这会推动相关行业的发展,未来随着半导体技术的不断进步,红外遥控器的成本也会不断下降,应用范围也会越来越广,这会给梦想电子带来更多更稳定的收益,反正左右都要搞,还不如早早搞。
所以这样一台实用型的遥控器就出来了,但价格很贵,因为其主要电路来自于梦想电子的设计,梦想电子自然要与电子厂合作,生产相应的产品与电视机配套,不过张一思非常担心卖不动。
在她看来,新彩电已经非常昂贵了,再加上红外遥控器,国内外客户真得会选购配套的红外遥控器吗?不过张库伦却觉得问题不大,反正昂贵的彩电都买了,再多一个遥控器算不得什么!
陆奥文虽然参加了讨论,但当她看着张库伦使用红外遥控器换台、调节声音,第一次看到新彩电和新遥控器的陆奥文如见天物,隔着好几米坐在沙发上,就能调节电视,而且是这么先进的电视,这些东西竟然是咱们国内搞出来的,咱们竟然这么发达了吗?
所以当离开的时候,陆奥文忍不住提出了这个问题,张库伦听完,想了想说道,“咱们国家绝大部分人生活的不好是不假,但那是人口基数太大,我国现在的科技水平并不低。
你想想看,两弹—星、飞机坦克航母这些军事上的东西都有了,日常生活所需的汽车电视机冰箱彩电也都有,产量也越来越大,出行的高铁越来越长,虽然未必每一样都是最好的,但该有的都已经有了!”
“怪不得那么多人喊万岁,谷主席确实伟大,这才多少年呀!”
“德国人和日本人帮了不少,不过现在绝大部分研究都是咱们国内的技术人员做得,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说到这里,张库伦又想到今天陆奥文提到的那个破事,他继续说道,“这些都是光明的东西,那些阴影虽然现在还有不少,但会越来越少的!”
陆奥文点点头,“嗯,我也相信!
被寄予厚望的谷雨,在家中从儿子那里拿到那封信,看完之后,猛得一拍桌子,“他娘的真是混蛋,管不住下半身也就算了,屁股还擦不干净,这样的蠢货不修理怎么行?
不修理确实不行,谷雨同志修理人永远是雨露均沾,南北都修理了,红四出身的总要修理,当然了,在边疆这么多年吃沙子比较辛苦,又做了不少事情,该给的待遇他会给,但干出了这种腌攒事,就一定要修理,正好可以把西域那一片清理一番,二十年过去了,该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