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想得不错,沙特国王和王储也有一些心动,他们知道谷雨绝不会胡说八道,确实可以考虑做一些投资,沙特沙漠多,日照足,如果可以有效利用太阳能,未来沙特自然就不用多烧油,他们这么想,也是因为中国和沙特联合研发的海水淡化装置取得了一定的效果。
也就在1960年,英国伟尔公司分别为科威特和英属根西岛(Guernsey)建设了世界上最早的两个现代意义上的海水淡化工厂,其采用的是多级闪蒸技术,也就是MSF。
其中位于科威特舒瓦克港的MSF工厂日产淡水4546吨,采用19级设计,造水比达到5.7,而位于根西岛的MSF工厂日产淡水2773吨,采用40级设计,造水比达到10.5。
就这样,现代海水淡化技术大规模应用的序幕由此正式拉开,科威特也成为世界上第一个采用海水淡化水作为大规模市政供水的国家。
也就在科威特MSF海水淡化工厂建设时,中国和沙特联合按照同样原理开发的中国第一套日产百吨级多级闪蒸海水淡化中试装置也在天方省建成,主要技术指标与国际主流水平相近。
而与此同时,中国也研发了一套日产淡水1.7吨的圆盘板式醋酸纤维素反渗透装置,并于随后进行了中空纤维和卷式反渗透元件的研究。
凭借着这些技术的进步,中国和英国伟尔公司迅速达成了技术转让协议,然后迅速决定在天方省和沙特各建立一个日常淡水约5000吨的海水淡化厂,虽然新工厂不可避免要给英国伟尔公司专利费,但总体花费比科威特成套工厂引进要节省30%以上。
而随着中国对英国技术的不断消化,中国自己生产的海水淡化设备也会变得更加便宜,如果是七八十年代的沙特,他们或许看不上这样的节省,但现在沙特也是穷哥们一个,自然很看重这一点,既然在海水淡化领域取得了很大的好处,沙特自然考虑其他的,如果有机会分一杯羹自然是好事。
而通过和沙特合作研发海水淡化厂,未来中国必然会在沙特和其他中东国家的海水淡化工厂建设中占据一席之地,这也是一个非常巨大的市场。
即便是当下,更多的海水淡化工厂也正在规划中,其中天方省需求最大,而缺乏淡水的天津,也计划建设海水淡化厂,又比如用于华北钢铁集团和秦山核电站配套的海水淡化厂,一个又一个工厂都在规划中。
鉴于这一块未来的巨大需求,谷雨自然非常重视,在他的要求下,在天津和多哈成立了中科院海水淡化研究所,同时在天方大学、南北几所大学建立海水淡化研究中心,并鼓励相关领域的师生创业。
目前这一领域中国已经出现了好几家公司,其中水平最高的就是几位科技工作者联合成立的中科淡化工程公司,他们正在沙特承建一个海水淡化厂。
这也是谷雨在沙特考察的第二站,而陪同他访问的则是沙特王储费萨尔,目前沙特国王和王储兄弟的斗争已经到了白热化地步,虽然中国是领国,但谷雨对阿拉伯国家一向宽和,只要不招惹中国,中国也不掺和阿拉伯国家的内斗。
费萨尔倒也没有和他谈这个问题,毕竟他在内斗中占据上风,也不怎么需要谷雨支持,若是开启了这个先例,以后的沙特搞不好永无宁日。
他和谷雨谈得还是巴以问题,第三次中东战争已经结束了四年之久,此前惨败的埃及在赫鲁晓夫的大方援助下,装备有了很大的提升,随着实力的增长,埃及自然想发动一场新战争,夺回丢失多年的西奈半岛。
埃及的复仇得到了阿拉伯国家的一致支持,第三次中东战争的惨败受到惨痛打击的不仅仅是埃及、叙利亚,所有的阿拉伯国家都觉得尊严受到了严重的伤害,他们需要复仇。
但这一次苏俄丢人的表现,自然让阿拉伯国家犹豫再三,若是苏俄怂包,不支持了,阿拉伯国家怎么办?他们已经无法忍受再一次惨败。
对沙特而言,他们可以出钱,可以出一些志愿兵,但绝不会参与战争,沙特更想利用战争引发阿拉伯国家民族运动高涨的机会,逼迫美国人让出更多的石油利益。
谷雨默默听完,知道导弹危机的后遗症发作了,他想了想说道,“王储殿下,您知道阿拉伯国家有多少人,埃及有多少人,以色列有多少人吗?”
费萨尔一愣,他先是告诉谷雨阿拉伯国家有上亿人,埃及有2800万人,以色列有500万人,然后询问谷雨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这么多国家要联合起来对以色列宣战吗?那不可能的!
就在此时,谷雨说起了一个故事,“在2500多年前的中国,还没有统一,整个中国有几十个国家,其中最强大的是两个国家,一个北方的晋国,一个南方的楚国,这两个国家一直争夺霸权,但一直没有胜负。
这两个国家有一个区别,晋国与很多国家的国王是亲属关系,而楚国则不同,他是通过吞并很多国家一步步壮大起来,所以很多国家都害怕楚国,纷纷附庸晋国,但楚国太强大,也有一些处在两国之间的国家左右摇摆,今天依附楚国,明天依附晋国。
所以晋国的军队经常讨伐这些墙头草,有一个晋国将军就说晋国的国家军队经常出动,军队就会疲惫;附庸晋国的诸侯国的军队经常出动,他们就会怨恨,如此晋国内疲而外怨,晋国怎么能称霸呢?
所以他建议不如将全国军队分为三部分,每次出兵只用一军,搭配各诸侯国军队,每次出兵的目的就是攻击楚国的附属国,但不与楚军正面接触,这样我们以一军就可以牵制楚国全军,晋军可以多次出兵,楚国用不了几回就疲惫,如此一来,那些墙头草国家就归顺了!”
费萨尔听到这里,若有所思,谷雨实际上就是教他们疲以之策,有美国的支持,阿拉伯国家哪怕联合起来是灭亡不了以色列,但收拾以色列一点都不难。
以色列只有500万,其常备军也就12万人,战时可以动员到37.5万人,这已经是一个人口小国动员的极至,而一旦进入到这样的总动员,以色列经济必然瞬间紊乱。
所有周边的阿拉伯国家要做的事情很简单,我们几个国家商量好,隔三差五来一次动员,但又不完全动员,以色列兵力少,一旦频繁动员,以色列经济就完蛋了。
费萨尔当然也明白谷雨的意思,他询问,“主席先生,若是以色列主动进攻怎么办?”
“以色列主动进攻埃及,就要全控苏伊士运河,并且攻入人口无比密集的尼罗河三角洲,试问以色列如何防守埃及人无孔不入的进攻?
苏伊士运河是世界关键水道,处在埃及的控制当中,是世界绝大部分国家能够接受的事情,但若是以色列就不同了,广大的阿拉伯世界无法接受,苏俄不可能接受,中国同样也不可能接受,这也就是说,以色列即便进攻并取胜,不仅无法改变其战略状态,还会恶化其战略状态!
所以以色列唯一的办法就是在苏伊士运河建立起迟滞体系,只要埃及军队72小时无法越过放线,以色列的动员体系就会组建起四十万大军驰援战线,遏制一切进攻,但这事实上不可能!”
“真得不可能吗?”
“王储殿下,您如果不放心可以问一问纳赛尔主席,我相信他绝对有信心打过苏伊士运河,这并不难,现在是20世纪60年代,想依靠一条防线阻挡一个伟大的国家的冲锋,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在我看来,战争的主动权一直掌握在埃及和叙利亚手中,他们只需要保持常备力量的集结,以色列就必须采取动员措施才能应对。
世上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只要以色列又一次没有有效动员,埃及和叙利亚就可以进攻,伊拉克和贵国也可以支援,就算输了也没什么,隔几年再打一次就是了,阿拉伯国家可以输九次,但只要赢一次,以色列就完蛋了!”
说到这里,谷雨冷笑道,“以色列被英国人说动,侵略西奈半岛,是一个非常严重的战略错误,埃及只要不断消耗以色列,以色列就算能赢,也不过是皮洛式的胜利,或许短期看来勇武难当,但长期看来迟早要完蛋。
所以只要阿拉伯国家保持团结,支持埃及,让埃及不与以色列妥协,以色列在中东就站不稳脚跟,事实上,以色列的领导人很早就看出了这一点,他们一直都在想办法研发核武器,就是希望用核武器来抵消阿拉伯国家的体量优势。
而在这个问题上,中苏两国的立场完全一致,以色列必须接受严格的核查,否则中苏两国就有理由核武装埃及,以抵消以色列的核威胁!
当然了,我们不希望未来的战争上升到核战争的规模,那将是人类和平最大的危害,所以中苏两国一直都希望在中苏两国努力的同时,阿拉伯国家能够有效利用好自己的石油武器,迫使西方做一些妥协,这也非常有利于阿拉伯国家!”
谷雨说的这些都是阳谋,也不怕美国和以色列知道,就算知道了也无妨,在美国不找苏俄麻烦,反而不找中国麻烦时,谷雨自然要找以色列这个美国亲爹的麻烦,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此前谷雨还扭扭捏捏,有狠招也不用,就是不愿意得罪在美国影响力巨大的犹太人集团,但现在不同了,美国人都找上门了,中国若是不反击,那不是太懦弱了,所以谷雨好好教费萨尔一招,让阿拉伯人闹腾,好让美国难受。
美国是强大,但也没有强大到全世界都能折腾的地步,你搞东,我就搞西,这事实上也是谷雨在证明中国的统战价值,只有把美国搞得头大了,搞得吃不消了,美国才会被迫同意中国入关!
费萨尔怎么想,谷雨并不在意,哪怕他知道中国在利用阿拉伯国家也无所谓,中国利用阿拉伯国家,阿拉伯国家何尝不是利用中国,有些都是相互的,现在大家伙有共同利益,自然要通力合作;等哪一天分歧大于合作,那再斗就是,国际政治本来就是这样!
谷雨和费萨尔交谈后,接着飞到天方省,然后开始视察各个油田,到1962年,随着几个新油田的开发,天方省在中国经济版图中变得更加重要,可以说中国40%的石油就要依赖天方省,所以天方省的领导干部人选自然非常重要。
目前的天方省委枢机同样是一位军队出身的同志高赞兴,1911年出生,九一八时,他正在沈阳读书,随后流亡到北平,然后与中国环太党取得联系,1932年前往热河,在抗战一期培训后,进入到四路军中。
他在战争中不断学习,有文化,又懂钻研,进步很快,迅速成为了解放军最优秀的参谋之一,并接受了德国将军的培训,到战争结束时,他已经是兵团第一副参谋长,并被授予少将军衔。
战争结束后,本来他被安排为战区参谋长的被谷雨点名调入石油战线,重新学习,一步步成为一名石油老兵,在党的十大,他进入到中央委员会,是中石化党组枢机、董事长。
等到曾全安被调走后,谷雨就把高赞兴调到了天方省担任省委第一枢机兼兵团司令员,至此高赞兴跻身为地方大员行列,而且是非常重要的正部级领导干部行列。
高赞兴一并被提拔的是1914年出身的杨能俊同志,这位15岁就加入红军的老兵,在战争时期最高职务为集团军政治部主任,战后他同样长期在石油战线工作,也是从零开始,先后参加了胜利和光荣两大油田大会战,此前他是昆仑生产建设兵团副司令员,主要负责石化工作。
这一世他虽然没有走到前世的高度,但谷雨对他还是比较满意,也比较放心,毕竟前世他逝世了,能够让无数老百姓赶过来送他最后一程,这是非常不容易的!
所以谷雨把杨能俊同志提拔为黑龙江省委枢机,他将担负这个粮食和能源两大基础原料大省的一把手工作,谷雨也想看一看杨能俊是否有能力主持地方工作,他同样是未来中央局委员的重要备选之一。
而随着谷雨的不断调整,现在各个地方大员基本上都是05后出身的同志,这事实上极大的梳理了此时有些拥堵的干部队伍,毕竟05-15这个年龄段的干部真得实在太多太多了,谷雨只能让那些岁数相对较大的同志早早退休,然后把这些得到充分锻炼的干部提上去,担负重任。
高赞兴向谷雨汇报了勘探部门和苏俄以及西方公司通过一系列技术手段所做的海上勘探分析表明更多的时候在大海上,虽然中国并没有沙特、科威特那样的超级油田,但储量几千万吨、一亿吨甚至几亿吨的油田不少,所以目前中国石油勘探的主力已经转移到天方省。
高赞兴是军人,他虽然对天方省的发展感到高兴,但也表达了自己的担忧,按照现在的趋势发展下去,未来中国石油生产的主力在天方省,这是非常危险的,太容易受到威胁。
除了美国海军的巨大威胁外,周边的阿拉伯国家也让人不安,他毫不讳言的说道,“谷枢机,虽然我们不是人憎狗厌的以色列,但一旦帝国主义挑拨,我们也会比较困难!”
谷雨点点头,“你说的是实话,我们确实要居安思危,但战争不常有,和平时期美国不至于堵塞我们的石油运输,这一块属于战略方向的内容,你们自己不要想太多。
至于阿拉伯国家的威胁,中央的策略是与阿拉伯国家交好,但你说的可能是有的,要解决的办法实际上很简单,那就是想办法增加人口,有了足够的人,我们就稳了!”
“天方省都是沙漠,无比缺水,而石化工业又不需要太多的人,留不住人呀!”
“所以呀,你们必须要重视多哈市的发展,要努力把多哈发展为中东的航空中枢港,商业和旅游中心,这会留住不少人。
这一块中央已经做了不少规划,多哈机场的规模在国内仅次于北京、上海、广东三个枢纽港,这就是对你们很大的扶持。
中央也已经责成商业部和世界主要航空公司谈判,让他们把中东的枢纽港放在多哈,多哈工业基础好,又是自贸港,老百姓勤劳,还不受宗教影响,感兴趣的航空公司还是不少的,你们一定要做好服务工作,让人愿意过来!
旅游这一块国内还不怎么时兴,但欧美已经很流行了,我们能做的东西不少,东方文明、中东文明还有东南亚、朝鲜、九州日本都要让他们搞主题公园,来到多哈了,就相当于很多地方都转了一遍,应该可以留住不少人,这一块你们自己也要联络!
金融这一块也要大力发展,阿拉伯世界很擅长经商,我们要想办法把阿拉伯人吸引过来,我当初把多哈按照香港的模式发展就考虑到这一点,你们要心里有数。
至于工农业问题,实际上就是水的问题,除了抽取地下暗河的水以外,也要大力发展海水淡化技术,同时要大力发展节水技术,而有了水,自然就能留住人,农业上可以发展一些抗旱农作物和比较昂贵的农副产品。
至于工业,也不要完全拘泥于石化工业,钢铁工业还是可以发展的,沙特的铁矿石储量不少,煤炭可以从孟加拉国、非洲或者苏门答腊运,在远离多哈的沿海港口城市优先发展外向型钢铁工业、建材工业和石化设备制造业,就近供应中东国家的发展,这一块的利润同样很大!”
高赞兴虽然支持谷雨大部分观点,但他也很清楚谷雨的设想是建立在中东高速发展基础上的,而现在的中东可不怎么样,他委婉得说道,“中东国家虽然产油,但大多数并没有多少钱!”
谷雨笑着摇摇头,“你们要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中东国家正在觉醒,收回大部分石油资源是必然的,而阿以的激烈冲突必然会导致油价不断上涨,或许过不了多少年中东就会迅速发展起来,你们要在此之前做好相应的准备工作!”
高赞兴想了想说道,“这也需要中央的支持!”
谷雨考虑了一下说道,“你们打报告,我来协调,把你们原来的小钢铁厂扩大,争取在五五期间建成一个百万吨级别的大型钢铁厂,钢铁厂建成之后,各种有志于外贸的各类建材企业自然会不断过来!”
高赞兴得了一个大蛋糕自然很高兴,谷雨则又叮嘱了一番,一定要加强与阿拉伯国家的关系,要柔和,高赞兴想了想又提到了两个问题。
一些阿拉伯人询问中国对可兰经的修改以及中国对西域和西北等地的移民,谷雨当然听明白了高赞兴的心思,我们和他们交好是不假,但这些人也不安分,想着对我们的宗教问题指手画脚。
谷雨笑着说道,“这个问题我们早就有答案了,任何宗教到了中国之后,都要与中国文化结合,要不然老百姓不会相信,所以可兰经需要进行很大的修改,这是人民的选择。
至于移民就更好解释了,中国的移民是大规模的,针对于所有中国人,凡是老少边穷地区都存在移民,目标是让人民活得更好一些!
至于这些观点别人信不信,不重要,中国和阿拉伯国家的交往是互惠互利,不需要刻意讨好他们,更更不需要为他们改变我们的内外政策,爱信不信!”
高赞兴同志立刻明白过来,他想了想,接着问起了第二个问题,也就是伊拉克问题,目前的伊拉克局势非常紧张,卡塞姆将军的独裁统治似乎有些扛不住了,谷雨点点头,“我也看过报告,不过跟我们没关系,不管谁上台,我们都可以合作!”
伊拉克是一个拥有悠久历史的国家,巴格达一直是阿拉伯世界的中心,这就造成了一个很大的问题,卡塞姆也想成为阿拉伯世界的老大。
这与目前阿拉伯国家的老大埃及矛盾重重,而卡塞姆领导的推翻王国政府的革命又比较血腥,与阿拉伯君主国的关系同样十分糟糕,卡塞姆想收回石油资源,相对亲苏,自然与英美关系很不好。
而在国内,卡塞姆的改革什么都想要,但最终必然是什么都做不好,国内矛盾很大,偏偏他这个人性格有些极端,但又不够血腥,多少有些拧巴,他把二把手抓起来,过了两年又释放,对军队整顿,但又不愿意多杀人;他想用亲戚,但又扭扭捏捏。
这种种操作的结果自然就是众叛亲离,所以作为旁观者的谷雨和高赞兴都看出卡塞姆的统治没办法长久,不过这与中国关系并不大,谷雨没有在伊拉克投入多少,自然也就无所谓伊拉克政府可能的变动。
谷雨冷眼旁观卡塞姆的执政,觉得对自己也是很好的提醒,有些事情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彻底,不给人翻身的机会,对廖德华同志就是如此。
要说起来,廖德华同志也是这样的人,当年某同志至少还说了要宜粗不宜细,但负责组织系统的他可就不一样了,自家的孩子哪怕干了一大堆缺德事也是好孩子,其他的几等人就是进大牢,甚至永不录用。
对这样的人,谷雨既然下手了,就只能做绝,骆畅急功近利,直接查到了廖德华同志的儿子,虽说有些过分,既然到了这一步,就应该制造出这样的气氛,让廖德华一系的人人人自危,让其他同志很方便的消化,骆畅的做法还是比较正确的。
骆畅在政治上有想法,也不算奇怪,谷雨早就知道他是这样的人,提拔他进入中央局就做好了这样的打算,但想更进一步,他做得还不够,他还需要更好的证明自己!
而通过这一次让李多才同志主政,谷雨就发现他对政治冷酷的一面缺乏足够的认识,这既奇怪,也不奇怪,奇怪的一面是他毕竟是三十年代中央特科的成员,按理说应该有一定的理解。
不奇怪的一面是在谷雨的卵翼下待得太久了,对很多问题的看法偏表面,骆畅做过分,李多才及时弥补,谷雨希望他是前者,在有意树恩,那反而是好事;最怕的是后者,他如果是这样的想法,那就不好了!
所以谷雨现在相当犹豫,也就基本断了让他立刻主持中央日常工作的想法, 他估计也没这个心,接下来的十一大,谷雨必须找一位饱尝政治冷暖的同志接任中央第二枢机,由他主持党务,李多才同志主持国务院,一步步完成人事的调整……
谷雨考察了天方省之后,接下来前往伊朗访问,获得了巴列维国王极大的礼遇,这倒不仅仅是谷雨目前的江湖地位很高,更重要的原因是巴列维正在进行一场关系到巴列维王朝命运的大改革,也就是白色革命,他想听一听成功改变中国命运的谷雨的说法。
所谓的“白色革命”,其目的是“红色革命”对抗,并以此阻止自下而上的“红色革命”,其核心内容是土地改革。
土地改革在1962年由阿米尼首相策划,其最初计划是将地主的土地限制在一个村庄内,其多余的土地将被转让给有租赁权的佃农。
尽管有许许多多的妥协措施,但只要改革成功落实,必然会极大的削弱土地贵族的地位,把包括巴列维家族在内的许多大地主,转型为农业资本家。
按照伊朗政府的设想,改革后的农村划被划分为大概1300个农业企业,每个企业拥有200公顷以上的土地;大约64万个地主,拥有10至200公顷的土地;120万个家庭,大多数是以前拥有租赁权的佃农,仅仅拥有不到10公顷的土地;70多万个农业劳动者,所有旧日的非佃农和非地主人口。
由于在伊朗大多数地区,10公顷土地是农业人口生存所需的最低亩数,许多小农户的情况并不比那些无地的农业劳工好,所以为了获得足够的土地,农民必须加入由农业和农村事务部管理的农村合作社。
伊朗计划通过五年计划改善港口设施,扩大了横贯伊朗的铁路,将德黑兰与主要城市连接起来,并在德黑兰沟通各省主要城市的公路铺设了沥青,计划还为石油化工厂、炼油厂、水利大坝、炼钢厂以及通往苏俄的天然气管道建设提供资金,并建立关税壁垒来保护国家工业。
伊朗政府还计划通过工业和矿业发展银行为那些受宠的商人提供低息贷款,以支持私营产业的发展;旧的土地家族,也可以摇身一变成为了资本家企业家,国家给与他们贷款、免除他们的税收、保护他们免收外国资本的竞争。
社会发展也被巴列维王朝所看重,巴列维计划将伊朗教育机构的数量增加三倍,同时政府将效仿中国组织扫盲团也是革命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其最终目标是消灭饥荒和各种儿童流行病,并基本普及教育,扫除大部分文盲。
白色革命也重视女性权益的进步,也将限制了男性在离婚、多妻制和裁决儿童监护权归属的特权,它还将妇女的最低结婚年龄提高到15岁。
尽管戴面纱从未被巴列维王朝禁止,但国家不鼓励在公共机构中佩戴面纱。此外,扫盲团和卫生大队也成立了专门的下属机构,旨在专门向伊朗妇女提供相关教育和医疗服务,后者所提供的还包括节育的知识……
谷雨听着巴列维的介绍,然后不断点赞,并表示中国希望与伊朗扩大合作,比如帮助伊朗搞各种工程建设,又比如向伊朗输出中国的钢铁厂设备,这一领域中国目前已经处在世界一流水平云云。
同时谷雨又重点介绍了中国的高铁,谷雨把高铁的好处大肆夸张了一番,建议巴列维引进中国的高铁,会给他打一个折扣价云云。
巴列维见到谷雨这么给面子,非常高兴,他维对即将推动的这一次革命非常骄傲,他告诉谷雨:“伊朗正处在伟大文明的门口,它的未来将比它的过去-包括阿契美尼德帝国、萨珊帝国和帕提亚帝国-更加辉煌!”
巴列维越说越夸张,他认为伊朗人民的生活水平将很快超过欧洲,伊朗将产生一种优于资本主义或共产主义的生活方式……
会谈结束后,谷雨和同行的外交部长陈世俊和商业部长尹仲容说,“巴列维这个人好大喜功,他的改革很可能会失败,咱们合作归合作,但也要防着点,正常合作即可,别投入太大!”
陈世俊哈哈笑着问道,“谷枢机,您今天怎么不说教两句?”
“那要看对谁,有些人说了反而得罪人,我不死心,在赫鲁晓夫身上碰了钉子,不仅没起到效果,反而丢人现眼,现在除非遇到那种脑子清醒的,或者跟咱们关系密切的,否则我不会多说!”
看到谷雨有所反省,陈世俊同志有些奇怪的说道,“沙特与我们关系没到那一步,应该也不是那种脑子清醒的吧,他们的统治模式很落后!”
“沙特那个费萨尔脑子很清楚,我就喜欢这样的人,你们也别小瞧人家,沙特的体制是反动,但沙特的内外政治很清醒,我瞅着这一圈阿拉伯国家就没有一个比得上沙特的,这一波革命,沙特应该能挺住!”
谷雨斜眼看了一眼陈世俊,“老陈,你这个外长交朋友行,但看外国人的眼光不太好,不要以为制度先进的就是好,制度要符合国情,先进的很容易过犹不及,伊朗就很典型,我敢断定沙特王国会支撑更久!”
陈世俊有些将信将疑,他性格一向外向,说话有些嘻嘻哈哈,谷雨虽然不当回事,但也要敲敲他,这个家伙好像觉得自己任期快结束了,仗着资历深厚,说话不太讲究。
可他也不想想,他能不能退休,看的是谷雨同志的意愿,我让你退休,你才能退休,我不让你退休,你就得干活,陈世俊同志虽然不在中央局,但他的资历摆在那里,直接升迁常委,负责政协完全可以,过去压,那是因为老吴还在台上,但不代表不会越级提拔……
当然了,这些都是插曲,回到大使馆之后,谷雨认真考虑起来,要说起来伊朗这场改革的出现有其历史必然性,伊朗与中国比较类似,都有着悠久的文明,也都经历过近代无数苦难,在列强的铁蹄之下,伊朗同当时的中国一样,亡国灭种的利剑悬在伊朗人民的头上。
于是在有识之士的推动和支持之下,伊朗和中国一样开始学习西方的民主宪政,但最终还是失败了,然后进入到军阀混战时代。
但伊朗体量有限,毕竟只是一个中等国家,不像中国那样拥有多个区域中心,可以搞长期的军阀割据,伊朗的军阀混战结束很快,一个叫礼萨·汗的大军阀异军突起,凭借强大的军事实力成功推翻旧王朝,建立了巴列维王朝。
巴列维王朝建立之后,礼萨·汗积极开始了大刀阔斧的改革,加强中央集权,颁布了一系列法律,推动了伊朗的世俗化进程。
二战之后,拥有大量石油的伊朗进入到高速发展期,等到巴列维掌权之后,为了拉拢伊朗,避免伊朗再次出现摩萨台,西方给了伊朗更多的石油分成。
伴随着大量石油美元的流入,伊朗开启了第一个七年计划,经济更加繁荣,德黑兰等大城市的面貌焕然一新,但与此同时,分配不均的土地所有制使农民深受剥削,生活贫困,采取古老陈旧的生产和管理方式的在外地主不愿意推动农村教育、提高土地生产效益,严重阻碍了农业经济的发展。
伊朗政府很快就发现石油收入无法承担七年计划以及不断攀升的军费开支,于是凭借赤字财政和高额的外债来维持,赤字财政加上落后的农业生产造成的歉收导致民众的生活费用突增,所以伊朗农民日益困苦,罢工频发,政权的稳定受到挑战。
因为高额的外债彻底耗尽了国家的外汇储备,伊朗不得不向美国政府寻求帮助,美国政府一直把伊朗视作防止共产主义扩散的重要前沿阵地之一,一方面极力扶植巴列维国王,但同时也积极推动其尽快进行国内改革,以缓和国内矛盾,防止无产阶级革命的发生。
肯尼迪在对伊朗进行经济援助的同时,也强烈要求伊朗进行内部改革,比如削减军事开支、惩办贪官污吏、任用温和分子、放松政治压制、进行土地改革等,以消弥革命,稳住政权,否则美国就要停止援助。
巴列维国王自己也知道不改革是不行了,埃及、伊拉克的革命在前,他担心如不尽快改革,自己也有可能被推翻,甚至有可能会被受美国支持的一个政客取代,所以巴列维国王对美国的要求自然不敢怠慢,也就启动了白色革命。
不过谷雨注意到不管伊朗怎么改革,巴列维王朝三个根深蒂固的问题解决不了,一个是巴列维王朝的统治比较脆弱,巴列维是靠着英美帝国主义的支持推翻民族英雄摩萨台上的台,合法性严重欠缺。
巴列维王朝名义上实行民主宪政,但伊朗的资产阶级力量薄弱,根本不足以支撑国王;而且在国家的日常管理和运行中,国王是绝对的掌权者,议会和政党只是国王的附庸者,是这件民主外衣上的点缀,但支撑国王的封建势力,却又是国王改革的对象。
虽然巴列维建立了一支强大的军队和特务机构,建立了国王的威权统治,但国王的威权统治又带来了严重腐败问题,国王却沉迷于威权无动于衷,甚至带头搞了无数面子工程。
这和中国不一样,中国环太党的组织模式是有史以来最为强大的,而中国革命过程中建立的强大军队和巨大的国内外影响力又使得中国环太党拥有绝对的合法性。
谷雨也一贯非常重视自己的基本盘建设,他一直坚决不允许强制推动集体化,除了缓解工业化的巨大痛苦以外,也是坚决拉住广大自耕农这个基本盘,维持政权稳固。
一方面,谷雨不断鼓吹为人民服务,谷雨干部下基层,不断打击各种腐败,同时又不断跑来跑去,对人民的疾苦无比关心,又给搞得好的干部群众更多的奖励,鼓励他们合法致富,这事实上就是敬畏人民,在想尽办法讨好人民。
即便是面子工程,谷雨也做得非常成功,北京新城的建设虽然不够快,但对经济的影响不大,而高速铁路这个被很多人认为是谷雨的面子工程,谷雨又搞得极其漂亮,已经是中国的大名片。
另一方面,他一边打着共产主义理想,一边坚决压制自由派知识分子和各种宗教,不惜血本推动移民,硬生生改变了中国边疆地区的民族构成,事实上实现了中国环太党和民族主义的融合,有了民族主义的加成,中国环太党的统治自然更加巩固。
这一切一切的目的归根到底是为了减缓工业化对国家的巨大冲击,不是每一个国家都能扛得住这样的冲击,阿根廷不行,伊朗同样不行,但中国却可以,现在的中国已经步入到正轨,谁也拦不住中国的迅猛崛起!
除了统治不稳以外,巴列维另外两大敌人则格外的强大, 一个是伊朗的封建土地制度,伊朗75%的人口是农民,而农民占有的土地极少,约70%的耕地掌握在地主手中,剩下的约30%由教会控制,地主与教会通过对耕地的掌控,在农村拥有巨大的影响力。
第二个问题则是伊朗的宗教问题,伊斯兰教是伊朗的国教,在伊朗有着广泛的群众基础,政教合一的文化传统意味着作为宗教上层的人们在世俗的生活中也拥有一定的经济和政治特权。就像是欧洲中世纪的教皇,不仅是教会的领袖同时也是西欧最大的土地拥有者。
某种意义上,伊朗的封建势力比中国要顽固多了,民国时期的新文化运动沉重打击了儒家思想,打倒孔家店,摧毁各种封建特权,追求婚姻自由已经变成有识之士的共识,不仅仅环太党如此,KMT也是如此。
而长期的军阀混战和日本侵略也沉重打击了中国的封建地主,很多封建地主都扛不住了,所以中国革命才可以相对彻底,但伊朗就不行了,伊斯兰教比儒家思想控制力更强,巴列维王朝的地主们一个个活得相当精神,里面很多还是巴列维王朝的支柱。
所以这就注定了美国人和巴列维试图用一场不流血的革命来完成伊朗的资产阶级革命,这注定是不现实的,前世巴列维辛辛苦苦搞了十几年改革,最终却被霍梅尼摘了桃子,然后在霍梅尼的手中完成了伊朗独有的教士资产阶级革命也就不奇怪了!
虽然谷雨对霍梅尼那些教士很不感冒,但中国的什叶派几乎没有,伊朗对中国的冲击少的可怜,而伊朗一旦革命,最吃亏的自然是美国,所以谷雨才不给巴列维出主意呢,不过他记得没错的话,未来巴列维搞到了不少F14,或许可以乘机搞到一两架,好好研究一下……